祝百宅一气下,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许银花每次只是把热饭热菜端到床边,连一句劝慰的话也不说,到了第五天,祝百宅含着泪哀求着,“你就对我说句实话吧,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许银花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我真的说不清。”
祝百宅听了,半晌盯着许银花说不出话,见许银花又要出门,张了张嘴,眼睛一闭:“罢了,罢了,我要与你离婚!让组织为我做主……”
第二天一早,许银花发现祝百宅死在院内的一棵树下。
许银花虽然表面上泪水涟涟的,心像开笼的鸟儿翱翔在蓝天上。她以为,从此便可以过着干净的日子,没想到祝百宅葬礼后的第二天晚上,所长来看望她,先是问寒问暖,最后说,“组织上打算再为你介绍一位革命伴侣。”
许银花当时吓哭了:“若是这样,我宁愿一死。”
所长上前扶起,为她擦着眼泪,接着,拦在怀里哄小孩一般,在后背轻轻抚摸。
许银花吓得浑身发抖,满心想躲开却有力使不出。所长吻着她额头,嘴唇向下移动。许银花从来没被拥抱过,更没体验接吻的滋味,意识渐渐被抽空,直到上衣被脱去才想起医生的话,“医生说了,不能的。”
所长说,“别听医生的,这事我懂,五个月以内都能,你结婚还不满五个月,没有事的。”
许银花什么也不想,身子软软的,当两条有力的腿压在她大腿上,体内有一个沉醉的感觉,瞬间挣脱无数根绳索,冲开骨肉渗入另一个人,止不住地呻吟,“原来是这样的啊!这样的……”
此后,所长经常来看她,每次来,她都满心喜欢,有时等不及所长动手。只是这样的日子太短,两个月后她的肚子大了起来,尽管她还想着所长,可是所长却不来了,她感到自己的心被掏去了多半,实在忍受不住,只好去找所长说,“家里的老鼠太多,怎么办?”
所长办公室里的人全笑了。
所长没有笑:“你先回家,我想法给你弄一只猫。”
过了几天,所长果然抱一只白猫进来,许银花气恼,“谁要你的猫?我只是太想你了。”
所长拍了拍她的肚子:“你这个样,我来做什么?等生了孩子再说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银花怀里抱着猫,目送所长,心里落下一个期盼。这以后,许银花的生活过得格外的满足,白天,怀里抱着猫,心里养着一个期盼,肚里孕育着一个生命。有时,一个人呆久了会突然冒出一句,“老天爷哟,你对我许银花还算公道的。”
几个月过后孩子生下,她心中的期盼却难产了。
满月那一天,所长还没来,许银花心急火燎,孩子偏偏生病,所里的医生看了,说没事,只是感冒而已。到了晚上,医生又背着药箱来看孩子,给孩子打完退烧针,对许银花说,“我也给你检查一下吧。”
许银花躺下,医生先检查她胸部,冰凉的听诊器在她胸膛游来荡去,不一会,许银花被诊得面红耳赤。很快,医生的手代替了听诊器,许银花烂泥似的半梦半醒,当手滑动到她的下身,许银花也动起手来,两人很快脱去衣服滚在一起。这以后,医生隔三差五地来给孩子“看病”。
许银花的心一点点从所长身上向医生转移,没想到,心还在半道,医生却不来了,许银花找去问,“我做错了什么?你一声不吭就不理了?”
“这种事情不能长久,太久了会让组织上发现的,以后权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许银花想着医生这几日总朝自己的邻居家跑,立刻明白他的心思,于是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这下我可知道了,吃屎的狗总喜欢热的。”
那以后的几年内,时常会有不三不四的男人想找她揩油,她呢,来者不拒,每认识一个新人就在心里骂着所长,狗日的,你会找,老娘也会。
随着身体渐渐发胖,没有了新朋,连老友也渐渐变成陌路,但日子还是一天天朝前过着,许银花慢慢感觉天底下的男人都绝迹了,能在一起聊天解闷的都是同样命运的女人。
女人聚在一起,回顾青春,畅想来世。
一次,许银花听一位邻居说与所长私通了三年。过些日子,另一位姐妹又说医生是如何看病的,许银花气得吐血。可是,当她从第三个女人那里听到,所长床上功夫如何了得,再也气不起来,心里想着,所长也好,医生也罢,还不如祝百宅。男人,什么男人,还不是穿衣服的畜生!狗若是会说人话,保许比男人可女人喜欢。
祝百宅去世后留下一笔积蓄,加上她的工资,许银花的生活只剩下吃喝,因此身体越来越胖。
到了八十年代末,部队大裁军,她所在的军区干休所被降格,交由军分区管理,人员的编制一下减去了三分之二。一夜之间,许银花除了领到一笔安置费,别的什么也没有,唯一让她心安的是现在的住房可以住。另外,军分区负责给她们这些荣誉军人家属在社会上安排工作,大多数的家属都得到安置,像许银花这样肥胖的女人,没有任何单位愿意接收。军分区的领导技穷,只好把空闲下来的食堂让她承包。
许银花进了小楼,坐在楼梯上哀叹:“老天爷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都胖成这样,还让开食堂。”
许银花的胖,有人不嫌,她的搭档,那位瘦女人李春香。
李春香的丈夫也是荣誉军人,虽然还活着,可是男人的重要部件却被炮弹炸毁,致使她不能过夫妻生活,两位可怜的女人入主小楼,同居一室。
一天夜间突降大雨,电闪雷鸣,李春香吓得直叫,抱着头钻进许银花被窝。许银花因为太胖,夜里睡觉从不穿衣服,突然间,一个热乎乎的紧紧贴在她身上,竟有了莫名的感觉,她试探性地把胳膊搭在瘦弱的李春香腰间,似乎有了配合,胳膊下的身子往她怀里移动。许银花的胆子大了起来,把怀中的李春香当所长受用。
雨停了,两人为自己的行为吓出一身冷汗。
许银花说:“咱俩是不是造孽?这下可好,谁也不用骂了,自己连猪狗都不如了。”
“你在别人眼里是个女人,可在我眼里却是个汉子,这身的肉,我看了就想到日本的相扑。咱们已经遭了这么的罪,何苦自己给自己过不去呢,怎么着还不都是一条命吗?活着一张皮,死了一个鬼,谁又比谁差到哪里去?还管它什么男女,只要有感觉就好。”
许银花听着,觉得有理,从此两人睡到一张床上。
许银花第一眼看见王晓寒,心顿然狂跳起来,到了夜里,拉灭灯,抱过李春香压在身下,脑子里想象着王晓寒的身影。
李春香被压得透不过气,开了灯,不解地问:“你今天怎么了?不是说不行吗?我说行的,你还不相信,这下知道了吧。”
许银花双手捂着头:“别说话,天哪,这是怎么啦,魔鬼缠身似的。”
第二天早晨,许银花怀里像揣了一只幼兔,时不时地怦然跳动,对着镜子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