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她拽着肥胖的身子去买鱼,回来后煮熟,用镊子拔刺,李春香看着,问,“给谁弄的?”
“客人呗。”
李春香醋意大发,说,“从今天起,我回家住。”
许银花没好气,“随便。”
李春香赌气,搬了出去。
王晓寒喝了鱼汤,这让许银花心花怒放,情不自禁把自己过去说与王晓寒听。只是,把男女之间的事统统隐去,说自己像一位囚犯,稀里糊涂地坐了二十多年牢。
许银花在女儿入狱后,才把隐去的事说出来,以博取王晓寒的同情,帮她救女儿出狱。
许银花的话太多,只要王晓寒应和一句,马上会引来更多的话。许银花正在说话,胡若雯打来电话,说张雪梅昨夜没回家,现在还是联系不上。王晓寒说,是不是回娘家了。胡若雯说,没有,她爸妈连电话也没接到。
许银花见王晓寒沉默,不得不离开。
王晓寒给郭连成打电话:“老郭,你觉得雪梅会去哪里?”
“安夫人,我说不好,只是心里感到惶恐,你看,是否报案?”
“失踪人员要等二十四小时后公安局才可以立案,我们当务之急是寻找,所有的宾馆,大小旅社一个不放过。”
“是,我马上安排人,两个小时内向您汇报。”
王晓寒再给胡若雯电话,胡若雯声音好像变了一个人,说,“我带一些人去安先生遇难的地方。”
“若雯,去那里做什么?”
“我要下去看一下,回来再说吧!”
王晓寒惊叫:“怎么可能!下谷底太危险了,你马上回来,到军区干休所来。”
“不!我一定要下去!”
“若雯呀,听我的!谷底要下的,可不是你!万一在那里发生不测,你下去只能破坏现场,你回来,我请专业人士下去。”
胡若雯刚毅的声音崩溃,喷出一声哭泣:“好吧,我不下去,只站在崖边看一下。”
“那也不可以!回来,我需要你!说实话,我不相信谁敢这么嚣张!不,绝不相信!”
话音刚落,门轻轻推开,许银花蹑手蹑脚进门,看着王晓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咳嗽一声,晃了晃手里的暖瓶,“给你送水,刚烧的。”
王晓寒接过水瓶,迎着窗口涌进的阳光,把水瓶放在窗前长条桌上,看着桂花树沉思。
过了片刻,没感到地板动,忍着不耐烦头也不回地:“大娘,有事啊?”
“没事,就觉得你听了我说这么多,一句话不说,可是觉得我这人太低贱了,挺讨厌的,是吧?”
王晓寒调整一下情绪,转身说:“大娘,说实在的,听了你的过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细想起来,你为一个时代付出了人生的全部。每一个新时代都会有人做出牺牲,有的付出生命,有人失去肢体,而你奉献的是青春。你用自己一生,分担一位共和国功臣的不幸,因此,你也是伟大的。”
许银花忽而笑道:“好妹子,你可真会说,我还伟大呢!除了身体伟大还有啥?”说着,走上前来心疼的口吻,“我看得出,你住我这里是为了等一个人,这个人,你对他十二分用心,可他对你只是三心二意。”
王晓寒脑子里跳出吴敬仁,忍着气恼:“大娘,你误会了。”
许银花撇嘴:“那个人长得像个书生,其实只不过是一条白眼狼!他有什么?无非是小你一点而已,论长相,他十个也抵不上你一个脚后跟,可你却对他如此地痴心。”
“你……说什么呢!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他是小张的爱人。”
许银花固执地:“管他谁呢,都瞒不过我眼睛,今儿一大早,我见他在大门口附近转来转去,那是干什么?不会是想到我这里来吃饭吧?”
“他来过!”
许银花故作生气的拍了一下王晓寒的肩:“我若说谎,活不到下午!”
王晓寒躲开,退到窗前想让许银花离开好给吴敬仁打电话,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正在犹豫之间,忽见周如生与一位长相出色的女子同骑一辆摩托车从宅院群中驶出,不禁喊着:“大娘,快过来。”
地板颤动,许银花快步过来,前胸紧贴王晓寒后背,脸几乎贴在王晓寒耳朵,伸头往窗外看,顿时,身子一颤,双手粗暴地把王晓寒推开,双肩耸颤,一口气堵在喉头,一掌拍在桌面上,怒骂:“这个死妮子——怎么与这个恶鬼在一起!”
王晓寒惊愕地看着许银花,眼里释放出,你认识她?
许银花跺着地板,整个房间地震一般:“她是我闺女,我闺女呀!他们……到我这里干什么!”说着,浑身哆嗦着往外走。
王晓寒楞了一下,急忙跟出,在楼道口拦住许银花:“大娘,你别激动,究竟怎么回事?你说一下,我帮你出出主意。”
许银花举起双臂,吼叫:“我不要什么主意,就是把她撕成八半,也不允许她与这个姓周的恶狼在一起!”
许银花喊叫着下楼,王晓寒见李春香从楼下上来,说,“李婶,劝一下许大娘,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李春香仿佛没听见,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气急败坏的许银花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