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颂好一番苦口婆心,王晓寒还是不松口,郭连成急得抓耳挠腮,耿兰新用腿轻轻碰了王晓寒一下。
国资委梁主任见张主任用求援的眼神示意他说话,矜持了片刻,说,“晓寒董事长,张主任说了这么多,我觉得还是有道理的。本来,企业的经营决策不该外人说话,可是,盘活国有资产,让其发挥最大的效益也是国资委的任务之一。正好,兰新老总也在,我当她的面说句不好听的话,空压机厂占地一千多亩,百分之八十的空间都处在闲置的状态,你们是邻居,一边闲着浪费,一边地盘紧张要到外地扩展,不就是隔着一道墙吗?干嘛要舍近求远?至于说安先生的遗愿,要我看安老板最大的遗愿就是企业有效益,你说是不是?哎,赵行长,别只顾抽烟,喝茶,也说几句。”
赵行长看着耿兰新,说,“我说话怕耿厂长听了不高兴,还是不说吧。”
“不就是气压机厂的资产都在你手上吗?柠檬酸厂给了钱,用来还贷就是了,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吧。”耿兰新慷慨的接应。
赵行长说:“好吧,那我就说几句,柠檬酸厂是我们工行重点服务的企业,我巴不得能扩大生产规模。刚才听了晓寒董事长一席话,觉得她能干好!在这里表个态,若是扩建需要资金,我大力支持。”
张主任急了,起身向王晓寒作揖。
王晓寒惶然站起,说:“看来,我只好答应了。”
“哦呦!我的神来,总算开金口了。这样——趁热打铁,把面积,价格定下来,我也好去向首长交差。”
王晓寒说:“初步算了一下,需要两百亩。价格吗,我心里没数。”
张颂说:“两百亩够不够?这样吧,我来替你做一次主,再加八十亩,图个吉利数。刚才梁主任说了,空压机厂百分之八十的地都闲置。价格你放心,绝对不会多收,是吧,梁主任。”
梁主任笑了笑:“也不会少收,具体什么价,由两家企业商量,我有一道红线,但不能说,只要不越过红线,我不会干预。”
耿兰新说:“我看这样吧,价格的事,空压机厂这边尤书记和工会主席负责商谈,柠檬酸也指派两位相应的人员,如何?”
“好。清源生化由老郭和工会的负责人。”
张颂长出一口气,看着梁主任,赵行长,说,“两位领导的部下可有话说?”众人摇头,他双手轻落桌面,“就这样!还有,需要定下一个时间,一个礼拜拿出合同。”说着,起身。
“领导们总也不来,好不容易来了,吃顿饭再走吧。”王晓寒说。
张颂笑呵呵地:“签了合同再吃,好好庆祝一下。”说着,走出贵宾室,见耿兰新跟着,说,“你就别跟着了,留下来安排他们谈。”
耿兰新笑着:“张主任若是对空压机厂的事也这么上心,我的日子也好过些。”
“不凭良心。”张颂倚老卖老。
耿兰新对空压机厂的书记说:“尤书记,你们留下,我送诸位领导。”
郭连成说:“张主任,各位领导,我们董事长送你们,我留下来陪尤书记。”
一行人下楼,一阵寒暄过后,客人离去。
耿兰新看着王晓寒:“上我的车,找个地方说话。”
王晓寒也有许多话要说,见车子出了厂门,转向南河大桥方向,知道耿兰新要去江边,说,“兰新,还是去干休所,那里安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行,顺便看一下雪梅。”说着,一个掉头,车子转了回来,驶入红旗大道,耿兰新哀叹一声。
“怎么呢?”
“烦心的事太多!这个郭连成真的是本性难改。哎,沼气发电的事没对他说吧?”
“没有。不过,我对刘名江书记说了。”
“他没事。老郭这个人是个祸根,比周如生好不到哪里。本来,这事我们可以办的,价格绝对比政府押着要便宜,经他这么一弄,只能按市场价卖给你,里外你要多出几百万元。我这么说不是吃里扒外,像空压机厂这样的企业,给的再多也是糟蹋。”
王晓寒思忖着:“这样也好,到什么时候你也不会被人说闲话。”
“倒也是。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咨询了沼气专家,他说,每生产一吨柠檬酸可产生大约二百二十方沼气,其中甲烷含量可达60%左右,这种沼气非常适合发电,每方沼气可发17度电。假如扩建成年产两万吨柠檬酸的规模,年发电可8万度,这与你发现的江底地下水无法相比,如果把废渣利用起来,制成有机肥,两项革新成果不相上下。关键是我们实现了绿色生产。过去,我不喜欢柠檬酸这个行业,觉得太污染,是你改变了我的认识,让我懂得不管什么行业,只要用心就没有污染。唉,雪梅若在该多好,她负责生产,我负责设备,清源生化会有怎样的未来谁也说不准。”
来到干休所,耿兰新把车停在树林中的空地上,往张雪梅墓地方向看了一眼,靠在一刻树干上:“先在这里说会话吧。”
王晓寒猜着耿兰新要说的话关于吴敬仁,侧身站在车旁,面对张雪梅的墓地。
“敬仁去了哪里?”
王晓寒漠然摇头:“我问了,他不说。”
耿兰新咬着下嘴唇,侧过脸,轻声地:“你是怎么说服他离开的。”
“没有明说让他离开,只是当着他的面对雪梅说了一些忏悔的话,眼看着这场悲剧还在威胁活着的人,心里很难受,他就说知道该怎么办了。”
耿兰新身子贴着树干转了四十五度,背对着王晓寒,说,“我想去找他,无论是找到还是找不到,我都会离开赣都的。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完成,设计会在旅途中进行。”
王晓寒上前,手心紧紧贴在耿兰新靠着的树干,心痛地:“兰新呀,家不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