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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真的?”格格奇扭头看着照片,“哪儿,比我爸差远了。”

“你知道什么。”

钟秋荔关了灯,祖孙三人渐渐进入梦乡。

这一夜,格格奇睡得很踏实,虽然孩子醒了几次,她把孩子搂在胸前,迷迷糊糊接着睡。

天亮后,妈妈把格格奇唤醒:“没见过你这么带孩子的,孩子尿床,自己躺在湿漉漉的尿上也能睡着。”

格格奇摸一下身下,急忙起身,撒娇的嚷着:“妈,怎么办呀,我没带衣服。”

“换我的内衣。”

钟秋荔找来内衣,格格奇看着:“怎么肥大,让我怎么穿。”

“你吔,小的时候就难带,大了更难。赶紧起来,抱着孩子回家。”

“又赶我。”

“不赶怎么办,总不能让王家的人背后骂我。哎,他们家人也真沉得住气,家里一下少了两个人,好像没事一般。”

“老太婆去广州进货了,老爷子跑长途,王理强找秦政报仇去了,到现在不来,可能是打出事,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歌革旗,不要怪妈总说你,就不该这么做的。离婚也该讲究规则,不能用不当的方式。还有,你昨晚就不该对秦政的姨夫那么说,我当时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格格奇不悦,极快地换上妈妈的内衣,接着给婴儿穿衣。一番忙碌后,抱起孩子先亲一下,随口说:“姥姥赶了,不走不行。”

钟秋荔走来给女儿开门,打开房门,房檐下蹲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不由把门关上:“不会是王理强吧?”

格格奇腾出一只手把门完全拉开,王理强已起身站在雨中,头发往下流着水,额头露出一块被雨水浸泡得泛白的伤口,嘴唇被冻得发紫,眼睛眨动,喉咙蠕动一下,把头重重低下。

格格奇脱口而出:“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十点多钟。”

格格奇昂头,晃动着:“怎么不敲门?演苦肉计!”

“不是,担心阿姨睡了,怕惊醒。”

钟秋荔拉开格格奇,心疼地:“理强,快进来,我给你找件衣服换了。”

“不要紧的。”

格格奇心里仿佛一根堵塞多年的血管瞬间被疏通,她不知道什么力量打通了血脉,是他额头上的刀伤,是浑身的雨水,还是一夜的守候。她看着王理强犹豫不决的眼睛,说,“我妈让你进来,没听见呀。”

王理强进门,顷刻脚下津出一片流动的水。

钟秋荔从卧室出来,手捧一套老式的旧衣,走向格格奇住的房间:“过来,把衣服换了。”

“阿姨,不换了,这点雨算什么。我来,接歌革旗回家。”

“听我的。”

王理强察看格格奇表情,移动一步,停下来想说什么,一时间进退两难。

格格奇说:“换上。”

王理强进了卧室,地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迹。钟秋荔走过来,呆呆地看着门外哗啦啦的天空。

格格奇还在默默搜寻疏通心灵的那股力量,想找到这股力量的源头,可是,思绪被温热阻隔,只得放弃。她见妈妈眼角溢出泪水,走近问:“妈,怎么啦?”

“不知怎么啦,忽然想起你爸,一次,我们一起去乡下土改,晚上,山寨里蚊子多的碰脸,让人无法入睡。你爸用一把扇子帮我扇蚊子,我美美地睡了一夜,你爸帮我扇了一夜的蚊子。天亮时,我见他脸上,脖颈,胳膊上被蚊子叮咬得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点,心一下被征服。唉!这个理强呀,竟然也这么傻。”

说着,王理强身穿极不合体的灰色中山装出来,仿佛浑身被移位,窘迫得不敢抬头。

格格奇看着,惊骇:“妈,这谁的衣服?”

“你爸的,当年下乡搞土改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格格奇惊叫一声:“啊!这么贵重的衣服,怎么可以穿!王理强,快把衣服换了!”

王理强不敢怠慢,不顾岳母的制止返身回到卧室把衣服换下。格格奇在客厅说,把衣服带着,我回家洗一下。

王理强出来,钟秋荔这才顾上问:“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王理强看着格格奇不敢回答,小声地:“没事。”

格格奇低声地:“窝囊废,说大话!找人家报仇,自己却挨了一刀。”

“歌革旗,说的什么话啊!”钟秋荔斥责。

格格奇赌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