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快速干道上，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快得像是魅影，轮胎碾过地面，溅起的积水像是浪潮，尾灯在路上留下弧形的流光。

许凌风坐在副驾驶上，林霏雪正在开车。

他们得知了消息，虹泽市中又有人被杀了，那个血族趁他们松懈下来跟他们玩了手阴的。

林霏雪脸色阴沉得可怕，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挫败感了，从她加入雪末，成为执法者开始，刀锋所指，只有胜利。

“我们不去管蔡武大哥吗？”许凌风忍受不了沉重的气氛，小心翼翼地问。

“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我们也有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林霏雪紧紧盯着前方，回答得快速简洁。

许凌风扭过头看着她，知道她现在只想快点赶回虹泽市，亲手抓住那个血族，因为她的眼睛里已经是如潮的寒意，如同极寒深渊。

许凌风从第一次看见林霏雪开始，她好像就是这样冷冰冰的，看着人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温度，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高高在上，女王般的架势。

可许凌风并不讨厌她，只觉得她虽然冷漠，可坚决果断的模样令人神往，她在说每个人都不容易的时候也是真心的，许凌风感觉得出来，那样孤独的神色是没办法伪装的。

许凌风对于孤独的理解之深刻远胜于其他青春期的同龄人。当别人还在为少年的青春萌动而烦恼的时候，许凌风就已经品尝过漫长的深夜，如同品味最苦涩的酒。现在想想，他活在这世界上的十几年，就像是几个世纪那样难熬。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林霏雪已经把油门踩到底了，发动机高亢地轰鸣。

这条快速干道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汽车的车灯在连绵无尽的雨幕中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挡风玻璃前面的雨刮器已经是最大功率运行，可层层叠叠的雨似乎永无止尽。

许凌风隐隐有些不安，这条路在他看来漫长得有些不像话，周围寂静得如同荒野，只有雨点砸落的声音连成一片，谁能想到下午还是艳阳高照，可晚上就变天了，大雨倾盆而下。

“害怕吗？”林霏雪忽然说。

“有点。”许凌风老老实实地回答。

“第一次都这样，习惯就好了。”林霏雪很轻松地说。

“嗯。”许凌风点点头，然后沉默了。

其实许凌风到现在还是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尽管他已经开启了感知力，并且感知到了十几年前发生的一切，他还是没有多少实感。血族，妖魔，这在以前都是他不敢想象的东西，这些离他太远了，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生物。

可现在许凌风知道这些都是真实的。

林夏死了，在他的眼前被撕成了碎片，虹泽市里也有人死了，那个血族在十几年后将屠刀伸向了更多的人。

许凌风不知道妖魔杀人的目的，可是妖魔的残暴嗜血已经昭然若揭了，执法者就是为了杀死这些嗜血的妖魔而诞生的。

这么想想，其实执法者真的很伟大，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和那些可怕的妖魔作战，何止是伟大，简直就是英雄！

许凌风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林霏雪，他不像那些执法者，他没那么勇敢，尽管他开启了感知力，可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孤儿。

一个孤儿怎么能承担起执法者的责任呢？许凌风低下头，他什么都不会，就算有感知力，可战斗力低得可以忽略不计，为什么还要跟着林霏雪呢？

自己就当好懦夫吧，进了城就回学校！许凌风打定了主意，脑海里却忽然间浮现出林夏的脸，那张脸到现在还很清晰，她死前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绝望。

面对那样一张脸，许凌风的心忽然狠狠地揪了一下。

许凌风慢慢地抬起头，他忽然明白了执法者存在的意义，一定是因为在某个绝望的时刻，也希望有个人能这样拯救自己吧，就像警察一样。

林夏那个时候一定也希望有人能拯救自己吧？许凌风想着，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没得选择了，可笑啊，明明林夏的死跟自己没关系，可是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像是有一团火，无时无刻不在炙烤着心脏。

这就是所谓的正义感吗？这就是所谓的善良吗？

你这是在送死啊！许凌风在心里怒吼，妄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林夏死亡的景象还是不断地浮现，那个女孩还很小，本该拥有美好的生命，可是被那个血族亲手斩断了，它杀死林夏就像杀死一只蚂蚁。

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了，许凌风的眼神从迷茫变得慢慢坚定起来，剩下的就是义无反顾，尽管有人已经死了，可凶手必须抓到。

林霏雪有些诧异地看了许凌风一眼，刚刚她感觉到这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人身上的气息变了，隐隐的变得更加坚韧了，像是经历了一次蜕变。

“案发现场在哪？”林霏雪问，他们已经进入了虹泽市，城市的灯光不像往日那般璀璨，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前面左转，然后第二个路口右转！”许凌风迅速回答，他的手上拿着地图，上面的一个地方被红笔圈了起来，那里就是血族最后杀人的地方。

林霏雪脚踩刹车，猛打方向盘，车身猛地倾斜，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车子做出了向左九十度的漂移，驶进了又一条空荡荡的街道。

“还有多久能到？”林霏雪问。

“就在隔壁那个新的开发区，那里有一个公寓，大概5分钟！”许凌风一边稳住平衡，一边快速回答。

“到了之后，你不要离我太远。”林霏雪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嗯”许凌风点点头。

尽管下了决心，可许凌风还是很紧张，他缩在椅子上，只能听见狂风和滂沱的雨声。

车子停了下来，前面是一条很窄的巷道，入口拉起了警戒线，这说明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车子开不进去。

“警察还没走吗？”许凌风问。

“他们应该早就走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们应该已经调查完了，虽然他们什么也查不到。”林霏雪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