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大地,苍茫天际下白雪纷飞。
一队队人群,少则四五人多则数十人,如同蚂蚁向着肃州城前进。
楚更抹了把头顶的雪沫子,回到王昭身边。
“旗官问清楚了。”
“说。”
“里头大部分难民来自武威,少数永昌卫难民。”
“当地官员不设法安置吗!”
“据流民说,武威与永昌两地粮价奇高,地主粮商联手逼着百姓签佃户,不然不放一粒米。有乡邻告官,官府不但不管反而殴打告官者。”
“好个贪官污吏。”
“许多人离乡背井,想找个安然过冬的地方,听说肃州赈灾开了粥场,更有大户人家放粮接济灾民,以讹传讹下都往咱们这边来了。”
楚更对肃州城情况知道一些,哪里来的粥场,大户人家放粮更是无稽之谈。
城里粮食短缺倒是事实,亏了有公子预购的粮食才能安稳人心。
王昭从楚更的口中听出了阴谋的味道。
分明有人在造谣生事。
又是郑氏那帮人?
当年虽是宁杀错,宰了郑家仆役,可也从死人怀里搜出弹劾王柏忠的奏章,这件事说起来王家也没错,凭什么你能弹劾我,我不能宰了你?
郑国泰这人瑕疵必报,总想弄一把王家,但县官不如现管,王家在肃州,郑国泰鞭长莫及,于是他开始打起歪脑筋,比如教训王家的傻儿子!
情势到后来愈演愈烈,郑家无论派出多少人到肃州都像是个无底洞有来无回。
有人会说郑国泰
一位外戚,官拜正一品左都督,统领京城内外诸都司卫所,不是王柏忠的顶头上司么?
实际上左都督是个虚职,实权掌握在文官集团的兵部手里,郑国泰想弄垮王柏忠,除非王柏忠举兵谋反,否则别说皇帝连兵部都不鸟他。
“郑氏的影响力还到不了肃州一地。”
王昭否认了灾民一事与郑家有牵扯,郑氏对付他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都只能使用下三滥的办法,对付王柏忠更是不提也罢。
“能诱导灾民的唯有官府,肃州地界上最大的就属巡抚,难道是巡抚下场了?”
甘肃镇武将集团与上层的争斗早在王昭穿越前已存在良久。
其中的血雨腥风不必多说,早年也出过杀巡抚占城池的事端。
朝廷对甘肃镇又恨又怕,士兵们总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巡抚与总兵串通一气,一般都是总兵在前,巡抚和稀泥,捞好处。
这是文官集团对付武人的老套路,但凡有所差遣就会玩这么一手。
越想越有可能,他需要回去与父亲商议,在这之前。
王昭看向一望无际,蔓延到天边的人流,深吸口气。
“楚更,拿着我的牌子去沿途墩堡,调运粮草,双倍奉还。”
他看向楚更:“带上墩堡内的卫卒,在沿途施粥,务必要快!”
“遵命。”
楚更接过刻有王昭名字军职的木牌,抽打马匹,吁了一声,飞快离开。
马蹄践踏土地掀起雪花与泥土。
王昭开始了他的忙
碌。
一整天的时间,大雪断断续续,降雪量超乎王昭预计,王昭借来镢头和铁锨又雇了两名年轻力壮的庄稼汉开始搭建供人遮蔽的窝棚。
望着一群衣衫褴褛的饥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王昭心中不是滋味。
有人见王昭打扮不凡,又有礼有节壮着胆子上前攀谈,没说两句开始倾诉一路上的酸楚,两眼泪水啪嗒啪嗒的掉落。
其中有面如枯柴的老翁,有瘦脱相的幼童,还有破衣烂衫的妇人。
有的来自武威,有的来自永昌,甚至有人辗转自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