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忽然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高静意识到，他将说什么。

“对，没错，或许这你也能猜到。”秦浩说，“被侮辱之后，我一直害怕母亲寻短见，甚至日日夜夜守着她。可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仅仅过了半个月，有一天，母亲忽然洗了澡、她换上家里最新的衣服，带我去吃了一顿大餐。”

“那天，我以为，母亲要跟我道别，一直不敢和她说话。”秦浩继续说，“谁知，她却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她要再去找一份工作……”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母亲没有沉沦，相反，她重生了。”秦浩的嘴角，居然又露出那种招牌式的微笑，“我的家庭，确实好了起来，我有今天的成就，不仅仅得益于我自己的努力，更得益于她的养育和激励。母亲去世那年刚好50岁，她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却不止活了一世。而且，重生之后，那十几年里的她，是幸福的。她改变了命运，也培养出了让她骄傲的儿子。”

“你的母亲不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的。”高静冷冷说，“她会觉得羞耻。”

“那些被现实击垮的人，才该觉得羞耻！”秦浩突然提高声调，转而又一脸失望地说，“可惜，真可惜，你虽然站在我的面前，有了与我对话的资格，心智却还是与那些庸碌的试验品一样，你们看不懂，想不透，永远只能在自己制造的迷障漩涡中转悠，哎，真是可惜。”

“这就是你，侵犯庄小研的原因？”高静摇着头，冷笑着说，“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无聊的理由。”

“无聊？”秦浩咬牙切齿地说，“呵呵，当然无聊，当一只蚂蚁，听到旁边的人类在谈论灾难将至的时候，它也会觉得无聊，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也没必要懂。”

“张展在作案的时候，你应该也在现场。你本来可以制止，却没有那么做。你，非但不制止，还对庄小研实施了二次侵犯！”高静也提高了声调，说道，“丧心病狂，你不配活在这世上。”

“我说了那么多，你居然还在纠缠这些无聊的事。”秦浩说，“不过，你说对了，我是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太过脆弱，太过卑微，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上，对我来说是一种可悲的羞耻。”

高静知道，她已经完全无法与面前这个疯子对话了。

11点55分，高静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她缓步来到桌前，说：“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一切已成定局，真相你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秦浩说。

“如果轮回无法打破，我会怎么样？”高静又问。

“死亡。”秦浩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这种死亡，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死亡，是在时间的洪流中彻底消失，每一个平行的时间与空间当中，不会再有你的存在。”

“是吗？我是如此，你也一样，对吗？”高静又说。

“我？哈哈哈哈哈，你在说笑话吗？”秦浩说，然而，就在下一秒，秦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秦浩还是太自信了，他没有看到，在他自信大笑的片刻，高静已经拿起了桌上他母亲的照片，手，也早已伸向了窗外。

“你！你做什么？”

“抱歉。”高静冷冷说。

“还给我！你这个疯女人！”秦浩嘶声大吼，一个箭步冲了上来，高静一侧身，手里的照片，也被扔出了窗外。秦浩顾不得那么许多，一个箭步，竟追着那照片，冲了出去，窗台边，身子猛然前倾，眼看就要坠落下去。

但就在这一刻，秦浩反手抓住了窗台的边缘。

他低头看着缓缓飘落的照片，忽然抬起头，盯着窗户边的高静，嘶声笑道：“真蠢，你真的认为，你可以杀死我吗？”

“我可以试试。”高静说。

“不要忘了，这个轮回空间的缔造者，是可以随意穿梭的，只要我穿越回到前几天，一切就彻底结束了！”说完，秦浩居然自己松开了手，在坠落的片刻，再次发出一阵狂笑。

那身体还未着地，便陡然消失在了高静眼前。

高静侧过脸，再度凝视着墙壁上的挂钟，12整。

阳光炽烈，令人窒息的平静，在周遭缓缓升腾，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