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静接着问：“我听说，王振喜欢庄小研，还对她表白过，是吗？”

“啊？”顿时，张展显得有些慌张，嗫嚅道：“是，是表白过，很多人都知道的。”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高静说，“我听说小研拒绝了他。”

“是啊……”张展点了点头，说，“当时，是王振的生日派对。王振早就想跟小研表白了，所以就拜托我把小研约出来，我跟小研不熟，就又拜托了倩倩。这样一来，在场的人就挺多的，王振当众向小研表白，大家也起哄，可小研还是拒绝了。王振表面上没什么，但实际上很难过。”

张展顿了顿，才接着继续说：“他是个性格很张扬的人，所以也好面子，那晚上给他的挫败和打击很大，人都走了之后，我和杨威一直陪着他，他喝了整整一夜的酒，还连着请了三天假。”

越是听到这些，高静越觉得事情不对。

似乎，从动机上来判断，王振的嫌疑要比杨威还大。而且，假设说，王振真是凶手的话，那庄小研在离开之前，给王振的另一个室友打电话，似乎也更能说得通一些。

但这时，张展像是注意到了高静越发凝重的表情，忽然说：“但后来很快，王振就自己振作起来了，他还说自己可以变得更优秀，让庄小研后悔什么的……总之，他就是这样一个开朗的人，凡事都不会藏在心里的。真的……”

“你别着急，我只是不放弃任何一种可能而已。”高静说，“我没有要怀疑你任何一个朋友的意思。”

“我懂，老师。”张展点了点头。

高静又说：“小研去世之后，王振说过什么吗？”

张展又犹豫了，这一回犹豫的时间，比刚才更长，良久才开口说道：“老师，我告诉你，你可别生气哦。”

高静说：“放心吧，你说。”

张展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旁人听见似的，说：“其实，他也很关心庄小研的事情，一直在上网查，在学校论坛发帖。可是，自从老师您的事情出来之后，他，似乎也不太高兴，说您是在吃人血馒头，用学生的名义替自己炒作。”

高静并不感到意外，或许王振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一般这种人，自然很容易受网络上的言论左右，这一切或许本并非出于恶意。

但是，转念一想，高静对王振的怀疑，却又加深了几分。如果王振果真与案子有关系，又对自己的恨意很大，那在网络上发布自己视频的那个人，会不会也是王振？

这一切，仿佛都能解释的通，但是却没有切实的证据。

然而，高静再度陷入沉思的片刻，张展更加坐立不安起来，高静看在眼里，觉得有些歉疚，说：“好了，咱们不谈这些了，我请你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

“可是，老师，我还有功课要温习呢……”张展说。

“不在乎这一个小时。”高静的目的很明确，他们的谈话时间已经够久了，与其这个时候换个人做无效的交谈，倒不如和张展一次聊透彻。张展看来是个不懂拒绝的男生，虽然稍有些不安，最终却还是点头答应。

天色渐晚，高静故意把张展带到了学校最贵的餐厅里，这个地方有卡座，环境相对幽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吃饭的时候，高静不再如下午那般咄咄逼人，而是以闲聊的方式与张展谈天。

这么一来，张展也放松了许多。

高静还记得，上一回她来这个地方，还是和庄小研一起。庄小研虽然比张展开朗大方得多，真诚、喜欢替他人着想。那个时候，庄小研就提到过学校里的人对自己的风言风语。高静火爆脾气一上来，还不禁飙出几句脏话。

庄小研却笑着说：“老师，其实我不怪他们。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也不了解我，对我产生误解很正常。就像我们自己，不也经常因为一点儿花边新闻，就喜欢或讨厌一个明星吗？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他们开心就好。”

高静实在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女孩，为何要承受那最惨烈的结局。

一顿饭结束，已经接近9点，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少。

再次注意到时间的时候，高静不由得一阵脊背发凉，她明白，她的“今天”快要过完了，此刻的她，迫切想要回家，躺平了等死，总比横尸街头的要好。

她起身来到收银台付了钱，本想和张展道别，忽然，餐厅门口却传来一个愤怒而尖锐的声音：“我说你们不陪我呢，原来是有约了！”

高静猛地回过头，才发现，孙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餐厅里。

“你约别的学姐学妹也就算了，你居然约老师，还是……还是她！”孙倩伸手一指高静，怒道，“你真有本事！”

一时间，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高静的方向投来，不少人开始窃笑，等着看一场好戏。

张展赶紧站起身来，解释道：“小倩，你别误会，老师是有正事找我。”

“正事，什么正事要跑到这个餐厅里来谈，你平时都没带我来过这里！”孙倩怒道。

“我是为了庄小研的事情找他的，了解一些情况。”高静正色道，她心知孙倩是庄小研的室友，就算醋劲再大，提到庄小研，也不该会为难她和张展。

谁知，不提还好，一提到庄小研，孙倩竟更加激动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庄小研、庄小研，人都死了，你还这么关注她？”

“我哪有，我是配合调查。”张展本就嘴笨，这个时候更加无法辩解。

孙倩冷笑一声，扭头看着高静，说：“高老师是吧，你想了解庄小研？我是她室友，我现在就告诉你，庄小研她就是个绿茶婊，每天在网上到处勾搭男人，那些男人气不过，才会去祸害她。”

“你在胡说什么？！”高静瞪大眼睛，握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她知道，对方的话已经触到了自己的底线，此刻已不仅仅是秽语症那么简单了，她甚至想出手打人。

“你自己去查吧！看看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孙倩说完，又扭头瞪了一眼张展，接着转身离开。

“等等，你说清楚！”高静快步追上前去，一把拽住孙倩，片刻，两人拉扯着已经到了店外。

“你放开，别碰我！”孙倩用力甩着自己的手臂。

高静却丝毫不肯让步：“把你刚才说的话说清楚！”

而就在这个时候，高静忽然感觉身侧黄光一闪，错愕之间，才发现，一辆仿佛已经失控的轿车，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餐厅门口的小路上。

9点09分59秒，高静松开了孙倩的手，一把把她推了出去。

下一秒，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高静只觉得自己的轰然垮塌，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