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取出一半离火玄铁，而后将它轻放在桌子上，就那样等着连月剑灵取走它。

只是就像赌气一样，连月剑灵始终不愿意出来，好似在与江月说，“若是你不给我另一半的玄铁，我就不要，到时候你也别怪我不认你这个主人。”

江月继续摇头，“真的不能给你全部。明夫人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得到这一点玄铁，本来我是打算全部留给明昔的，只是这次连月剑也确实受损严重，我才愿意让你炼化一部分玄铁补足大道，至于全部都给你炼化了去，我又怎么跟明夫人交代？”

眼见剑灵依旧无动于衷，江月只能默默叹气，将那块黑色玄铁收起，随后拢入袖中。

转瞬之间，江月身旁便出现了一个不过总角之龄的小孩子，身上像是普通的孩子冬日里常穿的棉袄，头戴虎头帽，脚下虎头鞋，活脱脱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孩子。当他出现在江月身旁时，周围三尺之地瞬间被剑气充盈着，连灵气都被剥蚀得所剩无几。

江月笑道，“你不是要跟我赌气，不要玄铁么？”

那孩子瞬间瞪回去，针锋相对道，“我何时说不要了？再说了，你要那玄铁有用？你一个剑修，又不是铸剑师，要那玩意儿有个屁用，恐怕明顾将它给你的时候，其实就不是想着让你攒一攒，最后稀里糊涂找个半吊子铸剑师给糟蹋了，除了我，还有谁适合这东西？”

他开始洋洋得意起来，质问道，“倒是你，你在想什么？把它给明昔？明昔怎么用？凉秋？凉秋那玩意能用玄铁砥砺锋芒？你脑子傻了吧？”

江月轻叹一声，取出一半的黑色玄铁，默默交与他。“明昔估计也想练剑的。那么以后总归要找一把好剑，总不能随随便便找一个法宝了事？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再将这块玄铁给她，她一定能用得上的。”

他努努嘴，“你就宠着她吧。就那小家伙的调皮劲，指不定以后会不会折腾得东城鸡飞狗跳。再说了，她娘就是明顾，她自己也是明氏族人，岂会缺你这一点玄铁？说不得以后你都得求着她，让她送你一点玄铁。毕竟这玩意，整个东城几乎只有明氏能产出。”

“如今是如今，以后是以后。”江月笑道，“我还是想对她好一点，毕竟我只有这么一个好徒儿。”

他依旧不屑的看着江月，好不好可不是现在说的算，到了以后我来帮你见证你这个好徒弟怎么样。

他随后低下头，轻声问道，“真打算直接进南荒？吕问水能护你一时，可不能整天整天帮你盯着啊。”

江月无奈道，“不然呢？难不成你想走一趟北荒，顺便游历一趟东海？且不说对这两个孩子而言危险与否，难不成你要我现在直接跨过鸿沟？”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龙州道之后，尹正明部下不会再轻易出手，然而就算尹正明自己说放弃，你也不会信的。更何况你父亲生前与南荒魔修关系太差，对南荒也不友好。南城与南荒数度交手，你父亲都明确无误，支持南城。那若你一旦过龙山，就等于一只脚踏进战场上，一直到西山，都会随时遇到危险。要不然你沿鸿沟南侧出发？可是那样对两个孩子未来的前程又耽误太多，怎么都不会好办。”

“那你想如何？”

他稚嫩的脸上开始出现得意的笑容，而后神神秘秘地说道，“咱们在洛阳先暗自呆一阵子，等到西城那边做好准备了，再与洛阳城主商量一下，让他帮我们一下你小子干嘛呢，逼急了我我真翻脸啊。”

原来江月一手提着他的耳朵，竟将他提起来了。江月黑着脸看着他，“你是不是脑子真被驴踢了？若是西荒还能久留，我何不在玉关等一阵子，那样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诶，也是我没脑子，竟然傻乎乎真的听你瞎扯。”

“那不然你想如何？尹正明暂时不会出手，可等你真有个闪失，他肯定是最先落井下石的。就算不去想尹正明，南荒魔修众多，你还真指望谁都发现不了你偷过南荒的事情？现在可不是之前你偷偷过南荒去长安那时候了。但凡有个脑子的，都知道你必须会过南荒的。到时候路上碰见一个魔修都能出大事情，难不成还要我每一次都耗损修为去帮你解围？赔本的买卖我可不会做。除非除非你再给我一半玄铁，反正你要它也没用。”

“另一半玄铁你不用想了，我已经下定决心，等江月彻底炼化凉秋时，我就将那一半玄铁送给她，助她砥砺剑道。”

那童子便开始展现出为难神色，“可是到如今，我还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过南荒。到西山之后自然没事，可那之前呢？不然求一下你叔叔？”

江月略一思索，还是摇摇头。“再想想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不至于哪里都去不了，再加上我之前推演过，虽然有惊，但是还不算太危险。若不是推演结果，我还真不打算带明昔前来。”

“可你算得真的准么？我只知道一招不慎，最后会满盘皆属。更何况推演只是手段，又不是注定结局。就算是咱们那位立城者，都不敢说自己算到的便一定会实现，而后按照他的意愿，就那样一丝不差走下来。说到底，谁知道冥冥之中注定的，到底是什么？”

江月挥手将他送入连月剑中，自己则陷入沉思之中。就像剑灵江连所说，谁知道什么是天命？所谓推演，不过是助人能窥得天命一角而已。只是天命一角，谁知道与原本天命有什么异同？

然而说到底，江月还是对自己的推演较为自信的。除了自己，明夫人也参与了此次的推演。凉秋古剑便是最好的例子，是明昔修行路上重要的机缘。若是明昔完整炼化凉秋为本命物，那么很有可能，明昔就将直接破境入长生。然而炼化本命物不易，耗时较长，毕竟与自己大道休戚相关，不可能马虎一点的。以明昔的天赋，完整炼化凉秋应该不会太难，只是依旧需要一些时间。

想到这里，江月便叹了一口气。若是明昔能尽快破境，那么此行，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变故。有吕前辈和自己在周遭，已经长生境的明昔便不需要太过关照，只要防着某些精于刺杀的修士即可。少了一个需要护着的孩子，那么江月的压力便会轻松太多，与人对敌也不会太过束手束脚。

修行路中，最重要的一关便是由中境入长生。长生境之后，境界与大道成就当然关系更大，只是各个境界之间难以称得上天堑。那中境至长生境之间却是名副其实的天堑，不论境界、道术、修为与周身灵气多寡，相差都太悬殊。

只是现在等不到明昔破境了。不在此之前回东城，突然便会出现的变故，谁都不会知道有没有。再加上东荒境内，没有自己在东城，谁也不知道明夫人与白樵道友能不能完全摆平一切变故。主要还是父亲过世之后，自己又不得不突然来长安城，东城之内也可以算是忽逢变故，谁都料不到。

江月愁眉不展，只是最后还是抚平自己紧皱的愁眉，最后平静地迎接那一轮初升朝阳。

看着那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江月不禁淡然笑着，我这个做长辈的，就是要让你们开心长大，才算得上对你们负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