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看见那明显冲自己来的一剑,同时还有周围不断的术法朝自己攻击。只一瞬间,江月便明白了他们想干嘛。
或者说她想干嘛。
最后一搏,只是希望找出小流和昔儿的藏身之所。
只是江月定然不会让他们满意,否则之后走洛阳,过南荒,怎么都不会安心。
于是连月依旧紧握,那座剑阵所化的飞剑剑云却立刻更加迅速地离开江月周围。没有飞剑取人性命,只是瞬间在江月周围的那些令人烦躁的术法,皆被如蝗群一般的飞剑打消。
一点点微末术法,当然不足以彻底逼退他们,却至少能让自己安心对付眼前那个想要试探自己的领头刺客。而只要解决了她,那么今夜就只不会再生事端了。
就在刚刚,江月也已经与吕问水取得联系。吕前辈距此不远,然而也不进。自从出剑关以来,吕前辈一直都只是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却不曾近身。虽然如此,在剑关发生那一档事情之后,谁都知道吕问水就在长安,并且就在江月身边。那么所有想要生事端的人,都得考虑一下吕问水的存在。一个江月,还要身受大道压制,或许并不一定安全,那么多了一个只知道在江月身边,然而神出鬼没的吕问水,就很难拦着他们回东荒。
只要身在东荒,就算只是东荒西境临近南荒处,江月一人便足够应对所有变故。
何况如今西城城主还是江月族叔,虽然早早分脉别,然而终究同族,对江月也一直照拂。
眼见那人长剑出鞘,虽然剑气与剑意皆不如连月剑之气势,可是随之而来的,还有数十人的法器与术法如箭雨一般砸来。江月手持连月剑,也不再刻意压制剑气。他与连月心意相通,所有想法,连月剑都会很快明白。于是当他决定一剑斩出时,剑气与剑意都趋于圆满。
他再没有管那些无足轻重的法器与术法,双目如炬,紧紧凝视着面前的剑修,看她持剑,出剑。江月将剑横放,而连月照耀着周围如夜间灯火一般。当他挥剑向前时,比起先前更多的剑气迸出向前,与此同时,更多的灵气随剑而起,灵气与剑气混杂着,纠合着。
下一刻,江月眼前大地便被划出一道长长的沟壑,沟壑之中剑气与灵气混杂着,久久不能平静。而他身前那位剑修,她手中长剑已趋于破碎,本人气息也极度紊乱,周身灵气混乱不止。
一剑之下,便几乎毁掉了一件仙器,虽品秩不一定上佳,可是总归是一件仙器,已然蕴灵。
这一剑,便让仙剑之中剑灵彻底殒灭,自此之后,便再难成为仙器了。
那名女子剑修轻轻瞥了一眼手中长剑,竟是没有任何怜惜与心痛。她也不管自身大道折损与仙剑剑灵的殒灭,反而立刻传音众人,“立刻撤,我来断后。”
应该不是袖里乾坤之类的术法,而应该是破碎秘境一类的手段。江月以剑阵为障眼法,只一瞬间,便将王流与明昔收入破碎秘境中,那么既然江月有自信将他们收入其中,除非江月灵气不支,否则王流与明昔便绝对安全。至于针对江月,那是不要命的傻子才会做的。
她依旧凝视着江月,见江月出手打消掉周围未及消除的术法神通,却没有趁机出手。眼前一位止境修士,自己一个人贸然出手,只等于找死。可是哪怕不出手,等江月腾出手来,一样十死无生。
也罢,本就是将自己当作了弃子,能怨谁呢?
江月没有管如潮水一般退去的刺客,也没有盯着眼前剑修,反而将连月归鞘。他轻轻问道,“就这么找死?”
她默不作声。手中长剑已经无法再使用了,就算能使用,威力依旧大减。而眼前这位最强的剑修,哪怕不用剑,对付自己依旧绰绰有余。
江月转头看着她,“帮我给尹正明与桓室汗王带句话,就说,让尹正明好自为之,让那位汗王好好想想当年西荒混战,你们是怎么输的。”
她重重吐出一个字,“好!”
“那么,我可以走了么?”
江月冷漠地盯着她,“自然可以,不过我也总得有些交代。”
她心中暗道不好,瞬间后退百步,却见江月周身剑气突兀出现,而后迅速向自己涌来。
剑气顺着伤口进入体内,沿经脉肆意横行,就像是被千万飞剑扎进身体一般。
她强忍着伤痛,死死怒视着江月。江月也不管她,自顾自说道,“在剑关死了一个人,尹正明派来的,他死在剑关,却是自杀。如今龙州道又来一大群,我也不管那么多,只是一拨一拨来,终究有些让人生烦。逼急了我,我便直接去北荒,准备让你桓室换一个汗王。”
我江月从来说到做到,百年前能让中城吴氏换一个家主,换一些供奉与族老,那么真等我去了北荒,一个桓室还不够我折腾的。我那故友能压得一座天下喘不过气来,我自然做不到。只是你桓室连在长安城面前都得小心翼翼,难道真的有那个心思来得罪我东城?
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位女子明显刚烈而非比常人,也学江月一样撂下狠话。“江月大人若是想来桓室,桓室自然奉陪。换汗王也好,换其余人等也好,只是希望江月大人来北荒的时候,记得带一个收尸的,学学那位没当成东城城主,反而当了长安城城主的那位,至少客死异乡,还有一个往家里背尸首的朋友。”她顿了顿,而后泠然一笑,“我倒忘了,江月大人没有多少朋友,还不如那位城主。不如等江月大人来桓室之后,我来负责为江月大人收尸,可好?”
江月也洒然一笑,“可,若我真的去了北荒,倒真想会一会桓室一族。希望到时候北荒那些老人,不要让我失望。”
她转身便走,趁着月色。现在不走,等到了白天,长安城肯定会知道消息,那时候一切都会麻烦。只说这龙州道,除了竟陵那个老匹夫,龙州卫必然出动,那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江月目送她离去。等到确定所有刺客都离去了,他才轻轻问道,“吕前辈?”
身后立刻传来老人爽朗笑声,“耳朵倒是挺灵敏的。说吧,你小子什么时候发现老头子我在附近的?”
江月无奈道,“前辈你根本就一直在附近吧,至于我怎么发现的”江月神秘一笑,“猜的。”
须发皆白的老前辈看似仙风道骨,可是论活力不输江月。他跳起来拍打着江月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是认准我就在附近,所以这般有恃无恐?”
他随机慨叹,“可是何苦呢,一个破碎的秘境,不说打开与关闭,只说你随身带着它,横跨三座天下,便是不小负担,难道你真觉得自己的道行可以这样随便折腾?”
江月微微笑道,“吕前辈过誉了,只是晚辈却没有随身带着秘境的习惯,那种东西确实太过折腾人了。”
吕问水没有管江月的这句话,只是询问江月,“那两个孩子呢?”
江月说道,“现在就让他们出来?可是我担心昔儿会”
吕问水轻轻思索一会,觉得现在还是别让明昔出来比较好。不然等一会明昔真要哭,江月都拦不住的。
于是他说,“嗯,现在还很危险,不能让他们两个处在危险之中。不行不行,我得再查查,说不定尹正明留了什么隐藏的后手。江月小子,前辈我先走了,不用送。明昔出来了之后,记得让她别担心,就说吕爷爷就在附近呢。”
不等江月言语什么,吕问水身形一闪,随即消失不见。
明昔一闹,谁都招呼不住,哪怕是她的师父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