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泽:“……你究竟是不是个女的?”
他一把丢开栗浓的手,高声唤阿及。
最后那五指抓痕,是阿及抓出来的。
虽不明白他整出这些事是为了什么,但栗浓只能尽力配合他。配合他,降低他的警惕。
席若泽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现在不能动你。那这样吧……你再说脏话,我就缝了你的狗的嘴。”
席若泽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栗浓的眼神登时变了。
她知道口粮身上有许多伤,又从阿及口中得知了席若泽是怎样动辄打骂口粮,以至于现在的口粮成日担惊受怕,病瘦不堪。
她不再暗讽,而是狠狠道:“你再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剁了你。”
席若泽闻言笑的更开心了:“你这句话说得不错,明日咱们成婚,会有不少宾客前来,当着诸位宾客的面,你这么撒泼就十分不错。”
栗浓生了气,无意再和他敷衍下去,抬步便走,席若泽拉住她手臂,诞皮赖脸道:“谁让你走了?”
栗浓抽了一下胳膊,没抽回来,二话不说,一脚踹向虚弱泽先生的小腹。这一脚又快又狠,席若泽没躲开,硬生生挨了一记,痛得闷哼一声,半晌缓不过来。
但他的手仍死死抓着,栗浓没有片刻耐性,眼看又要抬脚,他连忙举手投降。栗浓看垃圾似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她躲在旮旯里抱着口粮,面前的帐帷垂下来,里头昏黑一片。口粮病恹恹的,没有生气,栗浓方才暴戾不堪,现在却有点迷茫黯然,眼睛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静了不过片刻,席若泽那不要脸的居然又找了过来,他将帐帷一撩,立在那里,栗浓瞪了他一眼,他笑道:“我一提这条狗,你就真生气了?”
栗浓:“滚。”
席若泽却不走,两手撑着帷幔,道:“我不乏教教你。你越是在乎的东西,越不要表现出来在乎。否则的话,这个东西反倒会成为你的死穴,救不了,留不住。”
栗浓仍旧道:“滚。”
席若泽脸色一沉,不再笑了。他道:“你当真要激怒我?你分明知道,我一生气,不会动你,可随手就可以弄死这条狗。到时候,伤心痛苦的,可不是我。”
栗浓抚了抚口粮的毛,席若泽一出现,口粮便瑟瑟发抖,无法安抚。她狠狠道:“我说过了,你敢动他,我就杀了你。”
“你杀了我,他也不能复生,于事无补。”
栗浓垂眸不语,原来所谓‘软肋’,是这个道理。
席若泽愉快地一扬眉毛,乘胜追击:“你方才踢我那一脚很痛,我现在有点生气。”
栗浓一肚子气,硬梆梆地问道:“你想怎样?”
她竟被逼的没办法,只能服软。席若泽心情大好。
席若泽哈哈大笑,道:“我怎么敢生气呢?你不生气,我自然也就不生气了。”
栗浓松了一口气,他居然轻轻放过,没有趁机多多折辱她。
席若泽自然而然地揽住栗浓肩膀,一面往外走一面讲大道理:“你看,你太在乎口粮的性命,所以不得不忍气吞声,对不对?被人要挟的滋味可不好,我教你的都是大道理,你不想被人要挟,就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你在乎什么、想要什么、害怕什么。”
语罢,他轻轻地看了栗浓一眼。
栗浓面上不虞,但听的认真。一开始她以为席若泽又在装长者,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可越听越不对劲。她猛地联想起席若泽连日来的行为,一下就找到了席若泽那样行事的原因。
她盯着席若泽道:“所以,你故意表现得很喜欢我,是想要让你的敌人们误以为我对你很重要。这样,他们如果想要害你,一定会从我入手。但我的死活,对你而言其实根本无关痛痒,完全构不成威胁。”
“我是你的活靶子、假软肋,对不对?”
双瞳剪水,栗浓的眼睛是那样不可逼视。
不知为何,席若泽沉吟半晌,竟有些不忍心回答。
下一刻,他斩钉截铁道:“对。”
好啊。很好。
席若泽从再见她那刻起,就没想过让她活。
据他所知,顾太守对栗浓百般照顾,却并没有提过她是自己族妹。千金的娇小姐体验生活都是这种配置,苦要吃一点,但绝不能吃太多。
她应该从没想过,晋阳会失守,自己会沦为阶下囚,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既然沦落到了如此地步,人心险恶,不让她一次受个够可怎么行?
席若泽好整以暇地看着栗浓,轻轻将她一缕散落的头发绕在指尖,拢到脑后去,她木头一样不动。女孩子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席若泽便想,真让她死了还有些可惜,倘若她跪下去,涕泗横流地求求自己,让她多活几年也不是不可以。
栗浓终于拿正眼看了他一眼,眼里一派清冷,她镇静自持得有些吓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也希望你明白,我是你的棋子,但绝不会是你的弃子。你也知道,我究竟是活着用处大还是死掉用处大,”她语气强硬得近乎是在命令他:“你必须修正你的计划,让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