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浓捏了捏耳垂,低下了头,生怕人家认出自己这个‘嫁不出去还被吓病了的老姑娘’。
她压低声音对李沉秋道:“不太对,我怎么感觉咱们好像被人利用了?”
李沉秋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好像故意让我们看见,想把事情闹大一样。”
按照吃饭的几位大哥所说,西市死个把人实在不算新鲜事,尤其西市鱼龙混杂,查案也困难。倘若没有亲属报案,管他什么命案,官府一概装瞎。
可是现在事情被她俩‘目击’了,性质就变了。
‘一桩命案’,和‘一桩被全城最有名的两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亲眼撞见的命案’相比,后者实在太有爆炸性,想捂都捂不住。
西市市丞和京兆府要是找不出个令人信服的所谓真相,恐怕自己都能吓死自己。
栗浓戳戳碗里的米,一般人杀了人都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人非闹的人尽皆知、官府出手,是为什么?
难不成他想让人把他这个凶手揪出来?还是对官府原先的不作为感到愤怒,挑衅官府?
那么,她和花奴撞见这件事,究竟是故意安排,还是巧合?
想不通。
阶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栗浓一抬头,萧培一面正衣冠一面步下阶来。
他看了栗浓一眼,自然而然地向她打了个招呼:“吃着呢?”
栗浓点点头:“要不要一块吃点?”
萧培疑惑地拧眉:“不必了,我正打算出去走走。”
栗浓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在京城有宅邸。想来你来西市是来饮酒作乐的,可昨天今日,只见你一个人进出,怎么,一个人来喝酒?”
萧培察觉到了栗浓套话的意图,他笑了笑,犀利地讥讽:“真没想到,你与情郎嬉闹之余,竟然还能注意到我是一个人进进出出。”
萧培满意地看到栗浓攥紧拳头,他笑得更灿烂:“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同伴不胜酒力,在二位娘子来之前便醉倒了,一直到现在,才刚醒酒。怎么,一定要我唤他下来引荐给你认识?你情郎同意吗?”
李沉秋开口道:“你与你朋友是朋友,我们三人也是朋友。无论律令民俗,都没听说过不许男女偕游。萧郎君,你衣冠楚楚,出身名门,说话何必这么刻薄?见一个男友人便一口一个‘情郎’;那我岂不是‘情娘’了?”
李沉秋虽不和栗浓关系有多么好,但毕竟担着个姐妹的虚名,她还是很乐意帮栗浓帮腔怼人的。
栗浓惊奇地看了李沉秋一眼,耳语道:“昨日你还不认得他,今天怎么连他身家背景都打探清楚了?”
李沉秋骄傲道:“我虽然称不上百晓生,也是个万事通啊,任何一个男子站在我面前,不出两个时辰,连他小脚趾指甲盖有没有跰趾我都知道。”
栗浓笑得不能自已,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哥。
萧培已然拱手赔礼:“是我唐突,给二位陪个不是。还请李娘子、萧娘子不要介怀。”
萧培语罢,便径直出门去了。
栗浓奇道:“诶,他竟也知道你是谁。”
李沉秋更骄傲地一昂头:“哼!全丰殷,有谁不认得我?”
栗浓:“……”合理,非常合理。
二人用完了饭,仆从也套好了车。
李沉秋催栗浓登车,笑道:“这件事传扬出去,恐怕会有许多好事的来问详情。我最好热闹不怕这个,你可要烦死了吧?”
栗浓和她玩笑两句,眼见路边的摊子都摆了出来,想起什么,便对李沉秋道;“我想起来还要买样东西,你们再等我一时。”
李沉秋便立在车轼旁等待,不多时栗浓回来了,她的眼尖的很,一眼便瞧出来栗浓买的是冻疮膏。
李沉秋想起昨天看见的席若泽,笑问:“啊呀,好生贴心,这药膏子是给哪位郎君买的?”
栗浓一看她神情,便知道她想歪了,笑了笑:“问那么多,能不能给出去,还不一定呢。”
栗浓话音刚落,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酒楼大门晃出来,步伐不稳,一看就是宿醉的样子。
栗浓一愣,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李沉秋却已经抱着她的胳膊叫起来:“成望舒!”她贴在栗浓耳边细心地科普:“这就是那个倒霉蛋成望舒本尊!你快看!帅不帅?帅不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