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席若泽脸色并不好看,只是应了一声:“看来传言不虚。”
栗浓却摇头道:“才不是!我和他关系并不融洽,我们总是吵架,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赢。他的嘴巴毒得很,有一阵子我因为久病而暴瘦,后来病好了,我去见他。他端详了我半天,竟说出一句,瘦得跟饥荒时候的狗一样!”
虽然后来送了很多好吃的来,但这话实在太难听了!
眉头紧锁的席若泽都忍不住笑了笑,栗浓却开了话匣子,又道:“算起来,长公主也算我的婶婶。虽然有她这个婶婶添了不少堵,但也有好处。每年过年之时,她都要给我们封好大的红包。我叔父又不用给一群皇亲钱,白赚便宜。可我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就把钱都给了顾嘉树,叫他去花。反正是她的钱,挥霍掉了,我叔父也不会骂的。”
席若泽心中已有定论,转而问别的:“那李沉秋呢?她与你关系究竟如何?”
栗浓敏锐地眯起眼睛,方才只顾说话没有注意到,席若泽的心跳似乎加快了很多。
“问她作甚?”
“只是看你俩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好,好奇你们女孩子之间真正的关系。”
栗浓道:“我与她关系一般,她帮过我,也耍过我;我亦然。簪花会上我被人嘲笑,她会帮我解围,但不过是因为对方笑我姻缘不好、诗书不通,也触到了她的痛点。她是另一种女孩子,和我完全不同,但同样活的自在生动。只是她太聪明了,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从不与我交从甚密,倘若不是同窗之情,恐怕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
席若泽点点头,心跳声又平静下去。
栗浓好奇他的心跳究竟因何而变化,故意又说到:“不过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李沉秋最害怕顾嘉树。顾嘉树小时候由我姑姑姑父抚养,被惯的无法无天,李沉秋太骄傲,顾嘉树也不欺负她,只是人人都围着她转,只有顾嘉树理也不理她。李沉秋却爱缠着他,把他烦的不成,便带她去打猎,当着她的面猎兔子、杀兔子、烤兔子……自那以后,李沉秋便对他又怕又厌。”
心跳声没有变化,席若泽似乎笑了一笑,栗浓抬头看他表情,有一些漫不经心。
那为什么提起自己叔父的时候,他的心跳那么快呢?
栗浓眉心一皱,忽地警觉起来。
随后二人两人又谈了很多,顾嘉树、会清甚至萧绘生都草草谈了一遍。
其余的任何人,都没有再引起席若泽心跳加速。
栗浓心中惴惴不安,只恐席若泽对顾临川有什么盘算。
她终于装傻也装不下去,心中一沉,开口道:“我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了。可我对你,仍旧不够了解。你的过去我几乎一无所知,仅仅知道的一点,也都是你从前告诉我的。自你以沈岑的身份归来后,你待我便不再坦诚,总好像另有所图。你总有很多拖延时间的说辞,我总希望你有朝一日愿意相告,但越等越久,终究是奢望。”
她还是想听他自己主动说,而不想听自己逼问之下的回答。但她失望了,不想再给他这个机会。
二人之间的裂痕加宽,席若泽却好像已有预料,只是抬手轻轻拨了拨她的头发:“等到我们回到京城,五月份端午节的时候,我们找一艘红顶的游船,一起去看龙舟竞渡。”
栗浓感到前所未有的厌烦,他这话又是在粉饰太平。她打断他的话:“这不是我想听的!”
“哦?”席若泽仍是很淡然:“那你想听什么?”
“你所隐瞒的,你不曾坦诚相告的所有,都说给我听!”
栗浓的脸微微涨红,席若泽淡然地掸了掸衣襟,立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了栗浓一眼:“你太激动了,我看,还是等你冷静的时候,我们再谈谈吧。”
他的态度,忽然就冷淡了。
栗浓有些不敢相信,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转身而去。
他到了门边,又转头对她说了一句:“不日我就要返回京城,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栗浓脑子里木木的,不明白他的态度何以大变。明明前一刻她还听得见他的心脏声,而此刻,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自己,问一句,你要和我回去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们一起来的,难道不应该一起回去吗?
栗浓人虽一动不动,脑子却发疯一样想了许多。从她和李沉秋撞见尸体,到她被刺杀,再到金原之行,她们顾家已经深陷其中;而席若泽,从来没有暴露过身份,随时可以全身而退。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冷淡,好像根本不喜欢自己。
他和那具尸体同一天出现,而到今天,他似乎知道了周家谜案的真相。
他在利用顾家,他只是为了查案。
席若泽听着屋外檐下的风铃响,表情淡淡的,眼神有点空。他等了半晌,只听栗浓问了一句:“是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吗?”
席若泽禁不住笑了一笑:“你现在就要恨我?太早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