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男朋友。”
默默将这个称呼在唇齿间辗转一番,男人脸上的笑意更甚,可眼底却泛着寒光,深不见底。
“多年不见,你好像是变了不少。”男人说着,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两分来自上位者的倨傲,只是在面对颜杳的时候,这种傲慢收敛了两分。
颜杳举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顿,视线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半晌后轻笑道:“人都是会变的,你不也是?”
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子如今变成了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西装革履的模样与她印象中的截然不同。
那时的臭小子整天惹是生非,身上时不时带着伤,身上总是套着被自己折腾地不伦不类的校服,眉眼间常年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戾气,像是要与全世界为敌。
和当时的她,很像。
像到以为,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没办法,做生意讲究规矩。”男人说着,语气透着两分熟稔。
多年不见,他们再次相遇似乎也没有多少隔阂。
颜杳顿了片刻,想起以前他们总是会呆在一起抽烟,一起倾诉着家里糟心的腌臜事,又一起说着要逃离那个名为‘家’的存在。
可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被丢到了美国,随着老不死断气,她也算是摆脱了那段可憎的过往;只是如今听他的意思,他终归还是没有逃离那个令他糟心不已的家。
不过见他现在的模样,应是已经翻身作虎了。
“秦钊,看来你这些年过得不错。”颜杳说着,对这位旧友还是抱有几分感情的。
“你看起来也不赖。”视线落在对方放置于桌面上的手机,男人意味深长地开口:“这个还有几个月?”
颜杳垂下眼帘,似是见惯了他这般不客套,淡然地反驳道:“别说这种晦气话,我和他才刚谈。”
“晦气?颜杳,这可不像你啊,这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吗?”秦钊开口,话中带着两分玩笑味,“当初我们谈了多久?好像有一个学期了吧?”
说到这里,颜杳的脸色未变,目光却是有片刻闪动。
“我猜,我还是你谈得最长的那一个。”
秦钊的语气很猖狂,一如年少时期的他。
颜杳抬眉对上他带有一丝挑衅意味的眼神,片刻后大方地承认道:“的确。”
当初,她和秦钊谈了足足五个月,若不是她后来意外出国,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还能维持得更久。
那时的他们无疑是同学们口中的异类,而两个异类凑到一起,也使得那一场恋情格外高调。他们的确是以情侣的方式在相处,也做过很多亲密的事情,接吻,拥抱,甚至成年后的上床。
秦钊确实是她在过往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那个人,他们有种不同于寻常人的亲密,也让颜杳一度以为,她或许是爱他的。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颜杳却能清晰地分辨,那并非是爱。
在颜杳出口的那一瞬间,秦钊的嘴角勾起,脸上那抹张扬的自信就仿佛是认定了,他会是颜杳心中最特殊的存在。
然而下一刻,他却又听女人开口道:“但或许,再过段时间就不一样了。”
此话一出,男人的目光骤然深沉了许多,黝黑的瞳孔直勾勾地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女人,“转性了?你是认真的?”
秦钊看着眼前的颜杳,一如记忆中的貌美,褪去两分青春时的稚嫩和青涩,女人明显是出落地越发美了,美到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都带着摄人心魄的味道。
印象里的女孩总是带着一股懒散劲儿,如今十年过去,化作了从骨子里透出的慵懒,像只猫,举手投足时散发着无意识的性感。
秦钊一直都知道,颜杳是美的,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看向她的目光里总是带有惊艳。
如今两人时隔这么多年再次意外重逢,他也见识过了这么多莺莺燕燕,此时却依旧会被她所吸引。
坐在对面的颜杳沉默片刻,紧接着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烟盒,随后又意识到这是在咖啡厅,于是淡然地收手,“嗯,算是吧。”
秦钊自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知道她这些年来怕是从没戒过烟,和他一样。
“有时间带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行。”
颜杳爽快地应了下来,毕竟在她的心中,除去赵小瑜之外,秦钊应是她唯二的朋友了。
两人在电视台里意外相逢,如今又在咖啡厅里叙了会儿旧,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秦钊还有事要忙,没多久便有司机来接他离去。
颜杳以前在高中时就清楚,秦钊的家境殷实,旗下有一家上市公司,一如当时的颜家。
只是如今,老不死的公司早已落没,而以秦钊今日的架势,估计那公司在他手上发展得还不错。
秦钊是家里的独生子,日后的资产自是都要落到他的头上,但年少时期的秦钊厌恶极了这份责任,也口口声声说过不稀罕那点破钱。
可正所谓世事难为,有时候我们也不得不向命运低头。当时年少轻狂的小子也终是承担起了那份他本该承担的东西。
想到这里,颜杳站在咖啡店门口,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当初在高中的那段阴暗日子随着旧友的出现而一一浮现,颜杳还记得自己以前恨极了那个老不死,也曾和秦钊说过想让他早点归西。
而如今,当那个名为‘父亲’的人真正死去之后,她除去片刻的解脱之外,倒也没感受到多大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