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和光焰中摸索，死啦死啦蹚着一条自认正确的路线。炮火的疏懒缓解了压力却也让他暂时失去了目标。死啦死啦使劲儿揉了揉因黑暗和光焰切换得过于频繁而酸胀的眼睛，大至辨别了一下方向，便以一个四肢着地的方式继续向前摸索。他确信前方还有个和他同样能喘气的家伙，只是并不那么安分，至少不会老老实实等着他去捡。

突然斜刺里有东西向他打将过来，死啦死啦吓得就地一滚，堪堪闪过刚往起爬却又脚下一绊，随后一堵山似的黑影压了过来，在被掐住咽喉的刹那，死啦死啦突然喊了一声，“瘟神。”近在咫尺，他看到了一张近乎疯狂的脸，被恶鬼勾着魂的眼神，散发着来自修罗场的肃杀。如果不是那一嗓子，恐怕自己的小命就可能断送在那双布满枪茧的大手上。

即便如此，死啦死啦还是被那股子来不及收回的劲力扼得够呛。幸好残存的理智让杀红了眼的人还保有分辨同类的能力，他在死啦死啦松散的领口上扫了一眼，那副上校衔也不过是仅仅让他松开了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转回身，摸起刚刚被当成烧火棍来使的枪，继续赶未完的路。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刚放过一马的家伙竟然会偷袭自己。背后被猛撞了一下，枪脱手的同时，人也跟着被扑倒。

愤怒把最后那点儿理智扫被打得荡然无存。瘟神不再去捡失落的武器，合身扑回去和死啦死啦纠斗在了一起。他已然不在乎对手是敌是友，只要胆敢阻止他的都是敌人。“赶去送死啊，冤鬼够多了不差你一个。”“滚开。”比话更狠的是拳头，死啦死啦忍着肋条上传来的痛楚，不识趣的继续损腔损调，“这仗从东北一直打到西南，多少年了还记得清吗？不畏死也挣不回脸，送人头给鬼子你真当成本事啦？”

“你※他※妈※才送人头……”气炸了肺的人猛挥一拳目标没打着不说反而自己先失了重心，被死啦死啦钻到空子，礼尚往来的迎面挨上一记。得了便宜的死啦死啦试图把人往回拖，没想到却遭遇了较之前更为激烈的反抗。死啦死啦败不馁的继续纠缠，嘴也没闲着。“好吧，你说不是，难不成我该认为是投敌？”

死啦死啦气人的能耐，终于把一头认死理的倔驴，生生撩拨成了红眼的疯牛。“王※八※蛋才投敌，有龟壳缩，你就做个龟孙，不要拉上老子。”本就和死啦死啦不相上下的强悍，反倒渐渐占了上峰。怒火能让人失了心智，也能在肌体上得以弥补，死啦死啦失算了。

他们若无旁人的打斗，终于让坡上的日军也按捺不住了。一梭子弹泼将过来，加入了这场混战。杜仲带着人寻到他们时，这两主儿正心无旁骛的绞缠在一起，根本不理会坡上的机枪在身前身侧削得枝败叶残。到目前为止还没打着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奇迹。后来，用杜仲总结出来的话说就是老天也怕了这两个祸害，才不肯收他们。

两个粘在一起的人团子，让杜仲一时犯了难，他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踩了谁的尾巴，这两个主儿怎么就起了内哄呢。死啦死啦可不给他发呆犯傻的时间，冲他开吼，“戏好看吗？诸位要不要叫个好儿，拍个巴掌啊？”杜仲被他损得挂不住了，“我没……”不等他辩解就被死啦死啦打断，“没什么没啊，没戏看就过来帮忙。”

杜仲认命的放下疑问，指挥着人上前。照眼下的情形看，想分是分不开了，一个死命挣脱，一个拼尽全力缠住不放，根本是死局无解。最后杜仲决定眉毛胡子一把抓，结果就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个人很不体面的一齐抢了下来。等到了机枪够不到的地方一众人等全部趴了窝，反倒比和鬼子鏖战一场都累。

天蒙蒙亮的时候，陀城的战事才算有了见分晓的苗头。日军抵势渐弱，四野响起了压抑已久的喊杀声。死啦死啦坐在篝火旁，一副置身世外的悠哉。百无聊赖过后，他很欠的把手边但凡能够得到的枯枝败叶一把把丢进火堆。乐此不疲的看着火焰被压低复又腾起。不时再瞄一眼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的瘟神，就算那主儿只肯赏个背影，他倒也玩得有滋有味。

事端在死啦死啦被自己制造的烟雾狠呛了一口之后，惊天动地的咳过一场，非但没让他长了教训反倒助了他的兴致。这货摘下头盔看似胡乱的挥掉绕在自己身前身后的烟气，却把蒸腾着的尘烟极有方向感的赶向背对着自己的主儿。

‘瘟神’现在倒是恰如其分了，黑烟长了腿似的笼过去，还真有那么点儿得道封神的意思。果不其然，这是个定力惊人的家伙，近乎无知无觉的陷在烟墙里岿然不动。但他也低估了死啦死啦恶做剧的耐心，最后这个撩闲的混蛋还是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