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黄昏之时,京城的福王府。
年过五旬却还相当的硬朗,英气魁梧的福王正吃着饭,可在听到属下汇报的今日朝堂之事,他被惊得放下筷子,一脸愕然的望着下属,很是怀疑的问:“你刚刚说什么?那个小皇帝是查了教坊司的财务?还有李张二位大人隐瞒教坊司收入,收受贿赂的事?”
“是啊福王!我们也是一脸前日的龙首帮阿三出事,那小子虽然服毒自尽了,但是昨日教坊司却又出事了,王爷,你说是不是那小皇帝怀疑到什么了?”
福王沉默片刻后,倒也说道:“若真是他查出了什么,那么你我主仆二人可就不能再在这里说话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都注意一些。这小皇帝查的是教坊司财务,估摸着只是礼部那群不规矩的官员被发现罢了。”
福王说到这儿,倒也很是不屑的说道:“我们老朱家可是对于官员拿钱的事情,那是相当的看不过的,这个小皇帝虽然糊涂,是一个十足的小孩子,但是这点上来看,他确实是我老朱家的血脉无疑了,无妨我们多注意下就是。”
“那福王,那个常大人怎么办?貌似他要被刑部提去了。”
福王冷声一笑道:“他贪腐,那是他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有关系,那也是那个礼部的王大人跟他们教坊司这群官员,一起狼狈为奸,一起贪财受贿,而不是跟我们福王府有关。”
福王重新拿起了筷子,显然也不是多在乎的模样,但是他却又冷冷的补了句:“他服毒自尽死在牢狱中,也是怪不了别人。”
“属下明白了。”
……
紫禁城,皇宫后院,朱祁镇正在陪孙太后用餐,刑部尚书就急匆匆的赶来见他。
朱祁镇见刑部尚书来,正好奇不已,还想着叫他一起旁边摆个桌子用膳的,可刑部尚书下面的一番话,却令朱祁镇有些吃不下饭了。
朱祁镇看向跪着不敢抬头的王志,他语带不悦的质问道:“刑部的大狱就是这么随便的?随便到几个犯人都能服毒自尽的?他们关押进去的时候,你们刑部的牢卒都是不搜身的?还是你这个刑部尚书已经胆大到,可以阳奉阴违到给他们下毒了!你说啊!”
朱祁镇怒而起,起而摔筷子,指着王志就吼:“庸碌!庸官!”
王志整个人都是吓得一激灵,赶紧禀道:“陛下息怒,我刑部牢狱中定有奸细,微臣定要查出一个水落石出给陛下一个交代。”
此时周围还站着的宫女太监们也全部跪了下去。
皇帝生气了,他们怎么还敢站着。
孙太后倒是十分平静的模样,只是为朱祁镇添菜加汤。
朱祁镇深呼吸了几下,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事已至此,得解决问题。
他心中仔细想来,对面不一定已经猜到了什么,对面这么做,反而证明了他们还没有警觉到自己已经发现他们要图谋不轨,他们如此做就是要止损,为了不想更深入的事情被查出来。
朱祁镇告诉自己这些东西,同时也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如此,朱祁镇倒也明白,现在看来,福王一众人的不臣倒也坐实了。
板上钉钉,倒也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朱祁镇问道:“查出来是什么毒了吗?”
“乃是一种江湖的毒药,名唤七步蚀骨。”
朱祁镇一听眉毛一挑,很是觉得恼怒的道:“哦,又是这种毒?看来某个江湖势力真是阴魂不散啊,这毒药我听一位大人说过,这乃是蜀中唐门的吧?怎么大人,你们刑部的人,难不成不会派人去蜀中唐门调查一番吗?”
王志一听急忙抬起头来,拱手报道:“陛下博学广闻,微臣已经派人前往蜀中了,定要成都府县令配合一起去那唐门提讯一番。”
“接下来不要再出错了,礼部的一干人等,凡事在教坊司案子中贪墨的,一个也别给我放过。”
“是是是是!”王志一听哪能不赶紧点头保证。
随后王志便火速告退了,他可不敢再待着,虽然朱祁镇还挂起笑脸留他吃饭。
刑部尚书王志一走,孙太后这才发话,看着朱祁镇温和的说道:“坐下吃饭,生起气来倒是跟你那位父皇不一样,他哪怕是再生起也不会像你这样失了君臣之仪,你刚刚连自称‘朕’都不称了,这可不行,你是皇帝,随时都要记着。”
朱祁镇一听倒也觉得有些烦躁起来。
朱祁镇就好像一个有脾气的小孩一样,坐下来还不忘嘀咕了句:“我不也是朕,有什么区别似的,这也要管真是烦。”
朱祁镇话一出口,当下就后悔了。
他抬眼看去,就瞧见孙太后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漂亮优雅端庄的女人,此时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朱祁镇一见,赶紧做出以前的模样,立刻起身躬身行礼道:“儿臣知错。”
“皇帝真是长大了啊!呵!”孙太后气得都笑出来了,就见她指着朱祁镇无奈道:“为娘十八岁生下的你,从那时起你可是很听话的,这几年是怎么着了?准备踹窝子了?”
“儿臣知错了。”
“气死人了,知错也不会改错,你就是这样,坐下吃饭。”
……
演乐胡同的教坊司,今天那是十分的热闹,从正午开始就没断过来这里的人。
当然平日里也是没断过来人的,只是人比较少,而且晚上来得多。
但是近日从中午开始,就不断走进走出各种人。
这其中的人达官显贵少了,多是一些刑部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吏和那锦衣卫。
甚至其中你还能看到几个,身着宦服腰悬东厂腰牌的公公也站在这里。
教坊司出事了,彻底的出大事了。
当教坊司的主事常大人死在牢狱后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在京的官员们,也都知道教坊司的事情开始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那些害怕被查出贪墨腐败的大明京官们也更害怕了。
至于其他各地的官员们也害怕,因为一个以刑部为主,大理寺和督察院为辅的小组,在锦衣卫的监督下当天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