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萧煜的亲笔信,耶勒懒得看,让穆罕尔王念给他听的。
这封信写得很是酸气,赞大可汗深明大义,为两邦百姓安康平静的生活做出巨大贡献,为表赞赏,他特意送来一个美人。
“美人?”穆罕尔王登时两放光。
耶勒瞥了他一:“瞅瞅你那点出息,萧煜要是能安点好心,那猪都能上树了,美人送你了,你领着走吧……”
话音未落尽,毡帘就被掀开了。
穆罕尔王睁大了睛,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被五花大绑着的美人正是数月前从这里顺手牵羊后失踪的兰叶。
但她完全像换了个模样,一身飒爽红裙,衣裾齐靴,全无当初那娇柔怯懦的模样。
她瞪了一盯着她看的穆罕尔王。
大周使者道:“陛下说了,美人带刺,大可汗悠着些。”
穆罕尔王一口气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损,太损了,这大周皇帝一如既往的损。
待使臣走后,穆罕尔王走到耶勒身边,低声道:“你刚才说送我了……”
“滚!”耶勒紧盯着兰叶,怒声冷锐。
穆罕尔王也不跟他生气,好脾气地拍拍他的肩膀,学着萧煜的腔调:“美人带刺,可汗保重。”
一个个都走了,帐中只剩下耶勒和兰叶。
气氛实在过于闷滞压抑,兰叶先耐不住,抻头与耶勒商量:“要不……我把偷的东西还给您,您就放了我吧,我还没来得及卖呢,刚回大周就被人逮了,谁知堂堂天|朝皇帝,管得这么宽,连我这点小偷小摸的事都要伸手……”
她话说得越多,耶勒的脸色就越难看。
不光是为自己被个女人愚弄,还意识到萧煜在他身边按了线。
耶勒唇线紧抿,目光如炬。
兰叶的双手双脚皆被绑住,行动甚是不便,艰难地往前跳了几步,眨巴眨巴,可怜巴巴冲耶勒道:“我就是个弱女子,可汗您大人大量……”
“你不弱。”耶勒打断她,微微一笑,脸上铺满霜凉:“这样吧,你既是大周皇帝派人送来的,那本汗就不要你的命了。”
兰叶长舒了口气。
“把你吊在帐外五天,你要是能熬过去,本汗就放你回大周。”
说罢,他扬声喊进了人。
兰叶将要被押下去之前,耶勒看了安静沉默的她,纳罕:“你不求饶?”
兰叶掀动皮,有气无力道:“求饶有用吗?”
耶勒依旧冲她笑,甚是诚恳道:“那是没什么用的。”
兰叶大咧咧道:“那不就得了,吊就吊吧,快点来。”
招呼完护卫,她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小心翼翼看向耶勒:“那我吊完了,东西还用还吗?”
耶勒:……
他当初怎么会觉得这女人跟音晚有几分相像?!
他赶在兰叶想再一次追问之前,火速朝护卫摆摆手,让他们把这个女人弄出去。
西风凛冽,弯月当空。
耶勒看了一天的奏疏,到晚上才能得出些闲,走出帐看看那个女人被吊得怎么样了。
耶勒难得大发慈悲,没让倒吊,让人在她肩膀和腰上栓了根绳,吊在竖旌幡的木柱子上。
倒是挺安静的,看上去还挺舒坦,哼着小曲,一脸没所谓,见耶勒来了还与他打招呼,笑得没脸没皮:“大可汗,您瞧,我老老实实吊着呢,吊了半天了,还差四天半。”
耶勒也笑,揶揄:“挺舒坦啊,看来从前没少被人吊。”
兰叶大方道:“我们这个行当,都是家常便饭,有时被抓住不光要吊,还要被打呢。”
她的语气实在过于轻巧,听得耶勒心里很不舒服。
他皱眉:“那你就不能换个行当吗?一个姑娘家家的,非得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兰叶的面色微僵,但很快就被一张吊儿郎当的笑脸掩过去了。
“您说得容易,我从小没爹没娘的,又是个姑娘家,活着都难,哪儿那么多正经行当给我做啊?我要是不偷,我早就饿死了。再者说了,我在大周偷的都是贪官,我不偷百姓的,也不偷好人的。”
耶勒正同情她的身世,听到最后,又被她气笑了:“合着本汗不是好人?”
兰叶被高高吊着,低眸看他,欲言又止。
耶勒被她勾出些兴趣,双手掐腰:“你说,你要是说得好了,本汗可以少吊你几天。”
兰叶这才道:“我爹娘就是死在犯境的突厥骑兵手里,我从前一直觉得草原上没好人。”
她说这话时略微哽咽,月光照在脸上,睛亮莹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