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这一天,她才意识到,母亲再也不会回来找她了!
她留下金戒指给小渔村的鱼老板,就是希望有一天,母亲回来找她的时候,鱼老板能将金戒指还给母亲,好让她换了钱,立刻有口饭吃。
听着赵晴逐渐没了生息,叶子悄悄离开二楼的护栏边,缩身在月影、灯烛照不到的地方,捂着嘴巴、痛哭起来。
暗中看着“小元宝”反应的方鑫,用手扫了扫耳朵边的坠子,盛气凌人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亦步亦趋、哆哆嗦嗦的絮絮。
叶子看着高挑的方妈妈立刻止住了哭,用力挤掉眼中的泪水,闭上了方才用来回忆自己,口中不停呢喃的东瀛话。方鑫为了日后招揽客人,还特意请了个译官,来教叶子说非常规矩的东瀛话。因为她无意间听到译官说,叶子和他对谈了几句,发音听上去应该是个好人家的孩子,不似乡下村民出身。
“母亲,不会回来了。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吗?”叶子最后咽下这句,直视对面走过来的方妈妈。
方鑫,瘦高且绝色,身上的纱绸仿佛流水挂前川一般灵动又服帖,清瘦的面容微微薄粉,难掩仿佛少女般的细致柔滑,一双时而雪亮、时而温润的眼睛,趁着异常浓密的睫毛,给人一种孩童的稚嫩,同时更是充满了神秘的吸引,嘴角边一丝折痕也没有地常年挂着似笑非笑,给男人一种猜不透的诱惑,希望能从中伸出甜甜的蜜汁,但是略带沙哑的中音,却给女人一种不敢反驳的威严,害怕从中冒出无情地惩罚。
单从她的外形、面容,让人一开始不会觉得,偌大的丽香居竟然是由她一个人掌控,且以手段狠辣著称。
她微垂的眼线、娇挺的鼻梁、瘦弱的颈背,以及并不痴丰的乳和臀,总给人扑面而来的错觉——柔润可亲的女人,须得男人们立刻来呵护和庇佑。
“你哭什么!”方鑫轻轻开口,她的威,立刻显现在喉音震动里,是看遍繁花之后的漠然。她在没有客人的时候,就是这么寡冷。
叶子收紧气息,立刻行礼。“方妈妈,晚上好,我想到了母亲,也是这么被打过的。”
“你也替她偷东西?”方鑫此刻有些烦恼,因为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小元宝。
“不是,我们虽然经常饿着,但她从没让我偷东西。”
“哦?”方鑫不耐烦地一歪头,示意小元宝说下去。
“是男人,经常打她。”叶子,在说到最后“打她”这两个字,因为突然涌上来的悲伤而气息不足。
虽然在丽香居,但这个时候的叶子,还不太明白当时男人们对母亲做的事情,只以为他们是打了她,才痛苦大叫。
方鑫,自然能猜出个大概,明白为什么叶子会被送出神丸号。
只不过,离了大船、进了青楼,似乎对于这个小女孩,也没多大分别。方鑫这么想着,内心冷哼一声。
她嘴角微微一翘,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叶子一番,看她镇定自若地微微低头,不像几年前那么青涩,便说,“你跟我来。”
叶子,在这两三年间,一直穿着丽香居上等华服,赵晴每次去取衣裳给她,都这么艳羡地说,因此这时候,叶子不敢用袖子直接擦拭眼泪,赶紧问身边的絮絮要了绢帕子,一边轻轻擦了眼泪,一边跟上长着大长腿的方鑫。
立在三楼、方鑫的堂屋里,几乎听不到外面人们的议论和捂着嘴的赵晴的挣扎声,气氛随着屋内暖黄色纱罩的光线,而变得温热起来。
方鑫举起烟枪,叶子立刻上前帮忙点火。方鑫抽了两口,开口问,“小元宝,你可知道自己这身衣裳值多少钱吗?”
在方鑫面前,叶子和所有人一样,都会紧张。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很贵的。”叶子低头说。
方鑫轻轻一哼,不自觉地朝茶炉方向扫了一眼。叶子立刻走到茶炉边,开始低头烹茶。
“嗯,挺机灵。那么你知道为什么你会穿着这么贵的衣裳?”方鑫继续问。
叶子一边小心侍弄昂贵的茶具,一边摇头说不知道。
不过她隐约知道,今天是让她改变的日子,从早上自己偷到方鑫的卧房,开始。
她竭力甩开自己的立在华丽器物面前的紧张不安,认真手里的茶温、茶汤以及内心准备面对的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