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上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红喙锦鸟已经昏昏欲睡，郭老起身走向这一对夫妻鸟。

“抱歉了，惊扰了你们小夫妻。”郭老露出和善的笑容，朝着这对红喙锦鸟伸出手，竟将其捧在了手中，而红喙锦鸟丝毫没有反抗，任由这个曾经叱咤边疆的威武大将军、现金陵镇教书大先生捧起，就好似两团柔软的棉花一样卧在郭老先生的手捧中。

灰黑劲装男人见了瞪大双眼。

红喙锦鸟是极其敏感的鸟类，这种鸟性子高傲，警惕性奇高，无法人工饲养，也不亲人，也不知这平平无奇的大院儿里是哪里来的这一对儿。

老树枝丫不高，郭老单手将这一对红喙锦鸟搂入怀中，单手呈抓，赤足双脚踩着树干，几下便窜上了树顶，其动作娴熟简练饶是私塾中最喜爱爬树掏鸟窝的顽皮稚子也甘拜下风。

将手中的一对红喙锦鸟夫妻放回枝丫上，顺着树干溜下来，拍拍手，郭老先生却叹了口气。

“这红喙锦鸟年幼攻击性强，就是蛇鼠来犯也敢与之相斗，成年了、老了，确是敏感多疑，如今居住之所被外人打扰，这对难得落户的鸟儿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灰黑劲装男人闻言心头一惊，听出了郭老话里有话：“老先生！您要离开这里？！”

郭老将小院桌上的瓷壶拎起，翻开一个小盏给自己加满，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明明是白水却喝出了烈酒的气势。

颇有些诀别的味道。

“老先生。”灰黑劲装男人劝阻：“我等奉命行事保护老先生，这次宫中失窃之事王大人已经安排妥当，惊扰老先生也就这两日，就两日，我等便离开！”

郭老将小盏扣回茶盘，目光垂敛，语气玩味：“你们保护我？怕不是宫中有些人也信了所谓宝藏之言。你们是来监视我的吧？”

灰黑劲装男人摇摇头：“实不相瞒，我等就连老先生真实身份也不从得知，又何来监视之言？我等身处内三门，自是为了分理宫官清浊，此次宫中宝图失窃乃是本朝头一遭盗窃案，宫中戒备森严，更有罗锦大宗师坐镇内院，若无内应怎可为之？我等本次便是为了捉拿贼人查清此事而来。”

郭老轻笑，重新坐回躺椅，躺椅在惯性作用下微微摇动。

“许久未回宫中了，和我聊聊宫中之事如何？”

灰黑劲装男人抱拳：“我等不知老先生真实身份，宫中之事不可轻易透露，也请老先生勿要打听。”

郭老闻言愣了半晌：“这也是内三门的规矩？”

“祸从口出，亦由耳入，请老先生谅解。”

郭老笑了笑，摆摆手：“罢了，算是我老头子逾越了，也是，不在朝堂之人，又何必管官家之事。”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灰黑劲装男人条件反射作出架势，然而郭老却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语气悠悠：“莫慌。”

这二字说出口声音略大，制止灰黑劲装男人的动作的同时也是告知躲在其他暗处的人莫要乱来。

篱笆窸窸窣窣的响动片刻，一个猫脑袋从篱笆里钻了出来。

由于天气转凉，不少植物遵循换季规则开始落叶挂黄，郭老院子里的篱笆也不例外，苏图钻篱笆弄得一身枯叶子，不爽的抖了抖耳朵。

见钻出篱笆的是一只猫，灰黑劲装男人松了口气，郭老倒是有些惊喜。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金陵镇教书这么些年，若是说郭老先生心里最放不下的是那些私塾的孩子，第二放不下的就是这只灵性十足的猫。

苏图偶尔来郭老的后院蹭吃蹭喝，不同于其他猫的难以捉摸和野性难驯，苏图的偶尔来访就和老友会面一般，安静，自然，就连每次来访都走的是同一条猫道。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很熟悉的人远道而来，听脚步就知道来人是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