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也好奇凤煊会有什么心魔，遭受过何种痛楚，却不愿主动挑开别人的伤口。

季无邪反倒对自身过去的伤心事无甚所谓，幼时的悲怆和绝望早已消泯于岁月，甚至趋于麻木。他认为既已战胜过一次，就能再挑战很多次。

他与凤煊一前一后，缓慢走在溶洞狭隘逼仄的甬道上，暗河澎湃的浪潮击打声传来，地上湿滑无比，遍布地藓，稍有不慎，他们就可能跌进那不知深浅几何的黑色河道中。

凤煊径自前行，似乎忘了他跟在身后。

季无邪观察得越来越细致。

钟乳石滴水的滴答声不住在耳变响起，延续成计时的刻度，他们走出甚远，眼前景致却仍似一成不变。

不，不对。

其实是有变化的，但变化的并非周身景物，而是……

他本身？！

饶是季无邪已料到这“痴愚”要在他身上做文章，低头看到自个儿那双短胖的小手时，他还是睁大了眼睛。

几岁了？季无邪巴不得此刻有个穿衣镜，好让他照照变成了副什么德行。

就在季无邪惊愕踯躅的这一瞬间，身前人似加快了脚步，要脱开他的追随。

季无邪哪里能放走对方，迈开腿就追了上去，不顾三七二十一，飞扑向前。

他抓住一只手，正要将对方瞧个仔细，忽地笼下一道眩光，侵袭了整个视野。

须臾，季无邪才分辨出，那光来自天际。

湛湛青空，万里无云。

一间药坊外，在廊道上坐着个顶多八_九岁的小孩，手边摊着一卷古籍，他正一一对比书上记载和钵中药量，小胖手拿着青石药杵，十分专注地捣药。那药钵却并不配套，琉璃制成，明显名贵许多。

那是……他自己？

季无邪心情复杂地看着理论上的他本人。

分明陌生至极，可眼前画面却真实极了。

就连五感亦与他自身联结：指尖传来药杵的凉意、书卷折角处的皱褶质地、耳畔鸟雀虫鸣的声响，以及风中药香，都无一不宣示这正是他亲历过的记忆。

季无邪和这个捣药小人儿犹如一体，神识归位的瞬间，他继续舂药，就连意识都被同化，并没生出探索四周的欲望。

奈何有人要找上门来。

一阵喧声响起，几个比他大不了许多的孩子扒拉开草丛，走到面前。

“这位……师弟，”来人显然也拿不准他姓谁名谁，尴尬地递上张字条，“紫极殿有位师兄差我们递话给你，让你立刻去一趟。”

季无邪接过那张笔划扭扭错错的薄笺，道了谢正想走，却忽地露出忧色，“立刻就去？可我这炉清心丹刚起了火……”

立刻有人拍胸脯，“我给你看着。”生怕他不去赴会。

说话的道童生了张方面孔，两条粗眉，看上去刚正又憨厚，季无邪便点了点头，“嗯，既然如此，有劳师兄了，我去去就来。”

说罢，整理了一下，急匆匆地向紫极殿跑去。

季无邪看着这全无戒心的小孩，暗叫一句要糟。

果然，待他冒失地向紫极殿传话道子禀报、却招来一顿臭骂后，回到药坊，哪还有那几个人的踪影？

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尊明显价值不菲的琉璃药钵，而以隽秀字迹抄写着药方子的那卷《诗经》，则被人扯了个稀巴烂，碎片散落在廊道上。

小小的季无邪怔然看着这副景象，忽然间，嚎啕大哭。

强烈的不安和会很涌上心头，几乎将“完全体”季无邪噎住了。

情绪起伏，令他想起个惊异的事实：

那药钵，竟是凤煊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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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邪：大师兄这么聪明为什么我们会掉进吃鱼境Σ

系统：【这次的幻境，主要是因为你而排的……】

季无邪：？我怀疑你在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