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成人，可以想象这场面何其惨烈。

季无邪被惊慑了一下，继而又感到惋惜，“那只鸟……就这么没了？”

那是大师兄亲手做的，他原本想悄悄收起来。

凤煊道：“不必在意，只是随手拈来的小物件。以后再做多少都可以。”

话语中有些安抚的意味。

季无邪愣了一下，深深点头。

谪仙般的红衣身影忽而一转，眼中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对孟星鸾道：“恐怕我们得隐去身上气息才能顺利进入。”

孟星鸾闻言，想要说什么，又看见了半隐在凤煊身侧的季无邪——甚至那只手还牵着大师兄的袖子。半晌，只得无奈叹了口气，道：“行。”

他拈诵咒诀，季无邪周身瞬间有种无形薄膜贴上来的触感，片刻后，快速退去。

孟星鸾道：“好了。”

季无邪眨眨眼睛，“多谢。”

他不知道的是，看似平静的孟星鸾正在心里疯狂吐槽：以孟星鸾自身的特性，和大师兄的修为，眼前这等寻常凶阵他们随意就能三进三出，偏偏多了个季无邪，大师兄就跟对待三岁小孩似的生怕哪里摔着碰着了，甚至还要自己多此一举地施加这十分劳心费力的隐灵咒。

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啊……

眼见孟星鸾的娃娃脸上蓦地多了几丝感慨，但季无邪知道他跳脱惯了，大概又有什么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奇思妙想，也不很在意。

此刻，眼前两人也仿佛化为木石，一点活人的生气都没有。凤煊身上那股永远能令他感到安心的杜若香气，也在无形中一并消散。

说来也奇怪，凤煊被藏去了生人气息让他感到非常别扭，可孟星鸾却不同，反倒更加自然，就好像……他本来便该这般毫无活人灵息。

这想法突如其来，又颇为冒犯，季无邪压下不谈，另起话题：“大师兄，似乎你的照厄与我这柄锈剑，其上灵息与杀气，也被隐藏了？”

凤煊点点头。乌黑的锐利剑体握在他手中，就像握着一直未开花的桃枝，让人丝毫感受不到这是凝聚了千魔万妖之血的危险物品。

没有活人的味道，也没有带着除妖意图的杀气，自然不会触发那为了屏退追兵而设下的阵法。

三人走入浓雾中。

厚如幕帘的白雾随着他们的踏入而淡开，枯朽的枝桠间开始出现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过于缤纷鲜艳的色彩。

“这是……花？”

而且花还在变多，一朵一朵地接连开放。在他们谁都没察觉的时刻，天地间黯淡萧索的铅色已经退去，更替为了极其秾艳的绚丽色彩。

花团锦簇的景象让季无邪倍感诡异，试图细看，却被一只手挡住了视线。

凤煊的手掌轻轻覆在他双目前。

季无邪怔然地眨眼，甚至能感到眼帘开阖时睫毛轻刮过他掌纹的触感。

“阵法就结在其中几朵的花蕊处，毫无防备地突然去看，容易被它们蛊惑。”

季无邪一愣，接着点点头，伸出手将横在眼前的手掌轻轻扯了下来。

这一次他凝神戒备，目光环扫四周。

牡丹、芍药、木棉、玉兰、藤萝……各种属于不同季节的异色花朵被一股脑地堆叠在身前身后、头上脚下，铺设成一张鲜艳的画卷。

但这只是幻术。

方才经凤煊提醒后，季无邪已经发现了：在铺天盖地的花朵中，唯有一种花的花蕊处点缀着血滴，暗暗联结，织成一张难以察觉的气网。

“这难道，是朱砂兰？”季无邪微微挑眉，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设阵之人，竟然故意用到了这种本该十分难寻、众所周知代表清沅凤氏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