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孝风抚着双目,向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这些事你去办便好。”
楚夏和浮情风站在一边,尽听着陈宗长巨细以报,竟没有插嘴的份儿。浮孝风不耐地一挥手后,陈宗长恹恹地闭了嘴。
浮孝风这才抬头看见楚夏也立在了一旁,“不落也在这里,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说着,他隐忍了许久的泪还是决堤了。
楚夏拿了手帕递给浮孝风,言语上还得表现出满心伤怀之情,“浮言的事来得突然,还请您节哀……我既嫁来了下西楼,便是下西楼的人,没有离开的道理……”
浮孝风感动地泪眼摩挲,频频点头,“真是好孩子,是我浮家愧对你了……”
浮情风看着楚夏精彩的表演,觉得有趣,他挑了下眉,语意不详道,“少夫人不愧是锁春秋的人,这几日忙里忙外,不仅遇事沉得住气,还沉稳干练,相信有她在,兄长也可安心了。”
楚夏回头凛了他一眼,她的确哭不出来,但这也怨不得她。什么沉得住气,什么沉稳干练,分明在说她漠情,与浮言之死根本不甚在意。
好吧,关于这一点,让她演,她还真是演不出来。
陈宗长马上奉闱道,“少夫人与少爷自小一起长大,自是感情深厚。这几日少夫人为了顾全大局,自己承担了所有的痛苦,我们这些人看了都觉得心有不忍。”
浮孝风点了点头,也认同陈宗长所言。毕竟夏不落的确与浮言感情交深,否则下西楼和锁春秋便不会联姻。
他最后才抬头殷切地问向浮情风,“浮言,真是自杀?”
浮情风双手负背,目中似犹,“目前来看,自杀的可能性最大。”
“这怎么可能?我儿子怎么可能会自杀?”浮孝风拍着自己的大腿,激动地全身轻颤。随后狂咳几声,居然咳出了几颗血。
浮情风见状,一掌抚在浮孝风的背后,应该是想续些真气给他。但动作相当随意,只是轻轻一搭,远处的陈宗长都未及发现。
可是楚夏却看到了,因着浮情风的掌心滚出了几缕微弱的蓝光——
四宗之人,以驯灵为主,术法并不精通。历任几位宗主也都是武艺超群,若说修习真气之事,当真惭愧。
四宗传承数千年,到现在还都是凡人之驱。就连驯灵家族的人,也只是会些皮毛,遑论以真气救人。
但浮情人确实在动用自己的真气,楚夏不会看错。她觉得现实世界中的浮情风甚为可疑。
半柱香的时间,浮孝风才缓了过来,他拉着浮情风的手,说是交待,不如说是在恳求,“情风,你一定要找出浮言的死因,我不相信我儿子会自杀,我真的不信。”
“兄长放心,我会全力追查。你还要自己保重身体才行……”后面的话他只抿了下唇,垂眸咽了回去。
浮孝风摆摆手,“无所谓,我已经老了,活不了多久,”他叹口气,以前有浮言在,他可以放心撒手而去,如今浮言也不在了,这下西楼他还要早做打算才行。
“情风,我还有一事要求你……”
“兄长请讲。”
“下西楼,我想你暂代下西楼宗主一职……”
从浮孝风房里出来时,陈宗长走的甚快,走时虽向浮情风拱了拱手,但从鼻息中飘出的几声闷哼还是听得到的。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浮孝风竟把宗主的位置交给了一个初来乍到的表弟。本来顺理成章就能到手的位置,如今拱手让人,让他如何能甘心。
所以走之前,他貌似纠结地看了楚夏一眼,似有话要讲,又不好讲的模样。
浮情风答应浮孝风接管下西楼并不是很痛快,而是纠结了许久,最后浮孝风抓着他的手恳求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做,但下西楼除了你,我们浮家再无他人了……”
这话讲的悲伤,浮情风最终答应了下来。
这时没有别人,这几日下西楼的忙碌嘈杂之声也将在这个薄幕中告罄。楚夏和浮情风顺着下西楼的一片林荫一起前行,谁都没有讲话。
在交岔路口时,楚夏想转弯了,却被浮情风叫住。楚夏转身时,脸上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容,“二爷叫我何事?”
浮情风向前走了两步,立在楚夏身前时,也扯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只是较楚夏的笑容,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你似乎不太希望我接任下西楼的宗主……”
楚夏一愣,这件事与她无关,这句话他应该去问陈宗长才对,“没有,这本是你浮家的事,与我无关,”末了,又补充一句,“我只想尽快找出杀害浮言的凶手。”
浮情风微微点了下头,倾身弯了一下唇,语气低柔诱惑道,“那你认为,会是谁杀了他?”
“当然是暗夜邪灵,”楚夏都不带犹豫的,旋即口气不善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不是他?”
浮情风唇角痞然一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因为我有脑子,但凡一个有脑子的人都应该想得通这件事……”
“你什么意思?”楚夏怒了,这分明就说她没带脑子。
好吧,虽然以现在的种种痕迹,的确与书中所描述的不符,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浮言之死与邪灵有关。
楚夏只不过是仅凭自己对书中剧情的发展而下的定论,它将推动着整本书的走向,她不想改变。
“浮言跟我说过,夏不落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女孩,虽不算聪明,但也不会任意妄为,如今看来,”他略失望地摇了下头,“他是看错了。”
说完,不等楚夏反驳,他便抽身越过她而去。那只放在身后的手,虚握成了拳,另一只手在身侧轻轻摆动。
楚夏狠狠地朝地上踹了一脚,这人损人都这么转弯末角,还真是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