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市公安局解剖室,周平一眼就认出了女尸。
那个叫做小红的小姐。
当了二十多年刑警,周平练出了一个特殊的能力。无论多么普通的长相,只要被周平注意到一次,就绝不会忘记,即使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杜少锋提供的视频,周平在自己的办公室一帧一帧的看了好几遍,对每一个出现的人都烂熟于心。不出意外地,他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有些是道上有名的大哥,有些是本是著名的企业家,甚至还有经常出现在本地电视中的官员。
虽然河水洗掉了女尸脸上的浓妆,在周平眼中,她的面部特征还是非常明显。这件事情并不出乎周平的预料,但赌场动手之快,下手之狠,还是让这位老刑警感到了一丝震惊。
也让他深感忧虑。
最近范阳市禁赌形势并不乐观,赌博态势出现了新的变化,既有从线下转到网络的趋势,也有从小打小闹转向大型化、专业化的赌场的局面。
这种由从沿海渗入内地的专业人员运营的大型赌场有一整套的地下产业链,隐蔽性极强,取证极难,更重要的是因为巨大的利润吸引了执法队伍中的害群之马参与,充当保护伞,而因此带来的安全性又让不少官员趋之若鹜。他们反过来又成了赌场的安全保证之一。
因此,对于警方来说,取缔这种赌场,难度极高,既需要极大的决心,还需要很高的技巧。而这两点,往往是地市级警方很难同时具备的素质。
作为一名刑警,周平平时对赌场是不太关注的。毕竟警方内部有分工,扫黄禁赌属于治安大队的管辖范畴。刑警支队既没有权力,也没有意愿管这种破事儿。
不过出现了人命,意义就不同了。
不需要法医作出详细的病理解剖报告,周平就看出杀死这名年轻女孩的是一名非常老练的熟手,而且她死前还受过惨无人道的折磨。
根据现场勘察报告,歹徒的抛尸手法也非常狡猾,具备极强的反侦察能力,要不是那个匿名电话,恐怕警方在一年之内都无法发现尸体。最后即使尸体出现,也会因为高度腐烂而无法鉴别,成为一个无头公案。
周平不禁想起了从去年四月份开始,警方接到的一些人口失踪报告和两具在江中发现的女尸。因为都是外地年轻女性,周平曾经怀疑这些案子其中有联系,但最终还是因为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而被放弃。警方资源有限,作为拥有将近三百万人口的城市,每天发生的刑事案件足以让刑警支队忙的不可开交,很难再抽调人力物力投入到这种案子上。
而杜少锋提供的视频和这具女尸,则用有力的暗示把方向指向了那个神秘的赌场。
赌博是一回事,杀人是另一回事。
望着女尸清秀的面容和死不瞑目的眼睛,周平胸中升气了一团怒火。有人说从事一项工作时间久了,就会失去激情和动力。但对周平来说,这句话完全不成立。恰恰相反,他总感觉自己干的越久,见得凶杀案越多,对犯罪分子的恨意就越深。
或许是因为见了太多死亡,才对生命更加珍惜。
“周队,致命伤就是颈部的勒伤,我推测应该是二到三毫米左右钢丝绳造成的,手法很专业。女尸的手腕上有被捆绑的痕迹,所以死的时候没有剧烈的挣扎。至于其他的皮外伤,你也看见了。毒理药理测试应该到明天才会出来。”
法医摘下口罩,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尸体的指缝里有没有皮肤组织、血迹之类的?”周平明知不太可能,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法医摇摇头手处理的很干净,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周平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笃定。辞别法医,他走出了解剖室,在公安局的花圃边转了两圈,他拿定了主意,拿出手机拨打了袁局长的电话。
按照程序,凶杀案发生后,刑警支队应该第一时间向公安局长汇报。一般来说这都是周平的职责。
铃声响了好一会,袁局长才接起了电话。
“周队长。”听起来他并没有睡,不过声音中却隐含着一点被打扰的愠怒。周平隐约听到话筒那边传来音乐声。袁局长喜欢夜生活,在公安局乃至整个范阳市官场都不是什么秘密。
“袁局长,大营区河道中发现一具女尸,初步判定是他杀。”周平不带感情,言简意赅地报告。这样的报告他已经做过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