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夜深了。晚风渐起，华灯褪色，喧闹了一天的城市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憩时间。

“本台消息，气象局发布雷雨大风黄色预警信号。强雷雨云团自东南方向移近范阳市区，预计从今天晚上到明天凌晨全市范围内将出现强雷雨天气，并伴有雷电和七级大风。请全体市民注意防范。下面请收听健康专题栏目……”

业主委员会副主任老李伸手关掉了收音机风日下！现在的电台整天播这种乱七八糟的健康节目骗老人的退休金。良心都让狗吃了！要是那会儿，早就枪毙一百回了。”

“今天这天气有点邪乎啊。”何伟坐在大槐树下抽着烟说。是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起风了，不是夏夜中令人舒爽的微微清风，而是带着土腥气的风，在围墙上四处乱窜，吹得大槐树的叶子沙沙响。

范阳市地处华北平原，每到春秋两级，刮几场大风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环境治理的不错，风沙少了很多，一年也就三五场大风，也没什么沙子。

杜少锋记得小时候刮风，那才叫厉害，从北边来的狂风裹挟着内蒙古高原带来的黄沙，遮天蔽日，大白天的家里要开灯，说话一嘴土。大风过后落在家具上的沙子能写字。

长大后才知道这有个专有名词暴。

“要刮大风打大雷了。”业主委员会副主任老李摇着大蒲扇说。“你们年轻人见得少，73年的时候，我刚进厂就遇到一阵风，那风刮得奇，厂房顶棚都给掀走了，大伙冒着大风抢修，我得了个先进，从此就走上了……”

“等等！”卢大明连忙给老李递上一根烟主席，咱说点最近的事儿。”

“好，不说了不说了，知道你们不爱听我讲古。”老李接过烟，却不抽，夹在了耳朵上。

杜少锋望了望天。无星无月，夜色中的天幕如同一张纯黑的帷幕，遮蔽了一切光芒，仿佛就悬在人的头顶，低沉压抑。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杜少锋轻吟道。

“都十二点了？我该回去躺着了，这人老了就是不瞌睡。”老李从藤椅里艰难地站起来，又说们几个，小心点啊。”

“放心吧大爷。”杜少锋回道。

老李刚走，西墙外响起几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很快三条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昏暗的灯光下。他们每人拎着一个大编织袋，走到石桌边上坐下。

温玉扔掉烟头，又毫不客气地拿起卢大明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等啥，干吧？”

“再等等，你听听外面。”杜少锋说。

院门外，新天地拆迁公司的简易房中依旧灯火通明，不时传出粗野的笑声和骂声，麻将机洗牌的声音哗哗乱响。

“等他们睡了再动手。”卢大明解释，“毕竟咱们人少。”

“乌合之众！”温玉对混混们很不屑，不过他坐到了老李的藤椅上抽烟去了，没说话。

杜少锋问常飞西都买好了？”

“都买好了，你瞧瞧。”常飞说着拉过一个车编织袋来，想要打开，被杜少锋伸手阻止了。

“先把这个摄像头调一调角度。”杜少锋提醒道。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常飞连忙跑到门卫室，把监控探头转向了大槐树的顶上，随后回来打开了三个编织袋，从里面掏出了四个塑料模特、一些零碎的工具以及一大卷五千响的鞭炮。

杜少锋检查了一遍们先歇会，到点了我叫你们。”

“行，跑了一天还真有点累。对了，锋哥，墙外边堆了不少废纸箱废塑料什么的，咱得找个时间清理一下，一下雨太脏了。”

“明天就清理。”杜少锋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想来也是刘紫轩开废品站的时候堆在后面的。

常飞和何伟直接到了杜少锋家休息去了。温玉坐在藤椅上抽着烟没有动。

“你不歇会？”

“切，他俩的兵是白当了，我不累。”温玉吐出一个烟圈说。

“大明，咱们保卫科的人现在还有多少个？”

“照你说的，二班三班把人安顿到小旅馆之后，安排了几个哨兵，其他都解散回家了。现在家属院就一班，加上咱几个一共九个人。”

“剩下四个同志都说好了？”

“早就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