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警车从小路上拐下一条废弃的铁路，向煤台驶去。这种在市区的企业运输专线路基都比较低，和地面齐平，多年废弃之后，泥土已经填满了枕木之间的缝隙，高底盘的桑塔纳可以勉强通过。

到了煤台下，年轻警官将车停在了一条三岔路口上，关闭了所有灯光。四周登时一片漆黑，只有远方的点点灯光还带来些许虚假的安全感。

年轻警官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给老李一根。

“戒了，高血压，你嫂子不让抽。现在吃这个。”老李拿出一包口香糖，拆开吃了一个。

“我抽一颗。”年轻的警官点上烟，一只手放在腰间的枪套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表情有点僵硬。

“紧张了？嗨，其实咱们这种蹲守，能撞着的机会很小，你想想，静安区有多少条这种小路，人家不一定从这走。”老李劝道里闷，你下去透透气，我在车上看着。万一他们来了，也有个里外照应。”

“我在车上，你去外面。”

老李笑了轻人，别跟我争。我孩子都上高中了，你刚结婚，怎么说也是我在。快去，别婆婆妈妈的。”

年轻警官想了想，我去。”说完下了车，走到一个废弃的机器边藏起来。

老李望着他僵硬的步伐不由的笑了，毕竟年轻，经历的事情少。他调整了一下座椅，让椎间盘突出的腰略微舒服了一点。

刚刚坐稳，忽然一阵大排量引擎的轰鸣从远处隐隐传来。老李当了十二年的交警，什么发动机的声音听不出来？声音一入耳，他就知道这是两台进口v6发动机。紧接着两道刺眼的氙气大灯照到了警车玻璃上，让他眼花目眩。

老李连忙伸手挡住，等他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两台汽车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开了过来，停在了警车前四五米的地方，没有熄火，发动机还在轰鸣，灯光依旧刺眼，如同两头凶猛的怪兽。

老李没有多想，拉响了警笛，打开扩音器们是警察，车上的人都下来，检查！”

没有人下车。老李用无线电联系指挥中心挥中心，我是人民路派出所民警李卫红。我在静安钢铁厂后门煤台发现刻意车辆。请指示！重复，发现可疑车辆，请指示！”

“坚决不能把他们放走！支援马上就到！”指挥中心吼道。

“明白！”

李卫红笨拙地从枪套中拔出手枪，上了膛。沉重的手枪在手中有一种奇特的陌生感。这是他的配枪，但他基本上把枪当做累赘，出勤的时候极少佩戴。因为没有时间训练，根本就没打过几发子弹。这把枪不但没有给他带来安全感，反而让他有点惶恐。

他推开车门，走下了车，举起枪对准可疑车辆，慢慢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用左手在身后打手势，示意年轻的警官不少出来。

刺眼的车灯下，他没有看见，打头的奥迪q7左后车窗悄悄地降了下来，伸出了一把手枪。

“小心！”年轻的警官在暗中喊了一声。

李卫红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体。

枪声响起，啪啪啪。一颗子弹飞过李卫红的头顶，一颗打中了他的左侧肋骨，坚硬的肋骨阻挡了762毫米子弹的动能，让它在李卫红的腹腔内翻转了好几圈，撕裂了他的胃、肺、和一大块肝脏，留下一大块空腔，最终被脊椎挡住，停留在了后腰的肌肉中。

另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小腹，穿透了他的身体。但对李卫红而言已经没有区别了。

他向后摔倒在地，吐了一口血，死了。

“老李！”年轻的警官从暗中冲出来，对准车身疯狂开枪。子弹打在车身的铁皮上，发出沉闷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但这位年轻的警官也很显然训练不足，枪法很差，几秒钟内就打完了全部15发子弹。

随后奥迪车上又响起了枪声，依旧是精准的三连发。子弹准确地击中了年轻警官的左侧脸颊、胸口和小腹。第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大脑，掀开了一块头盖骨，在后脑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在倒下去之前他就失去了生命。

枪响之后，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操，中枪了。”几秒钟之后，车里一个男人说。

“老五，给他包一下。老二，去把两个条子的枪捡上，西山去不了了，执行备用计划。”

奥迪q7发出一声怒吼，撞开了横在路上的桑塔纳警车，与紧跟其后的宝马x6扬长而去。

桑塔纳车里，无线电通话器上传来指挥中心焦急的呼叫卫红！李卫红！什么情况？支援马上就到，支援马上就到！”

…

市公安局案情分析室，邢副局长站在空旷的房间里，踌躇满志地望着墙上的地图。这个案子对他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作为备受袁局长青睐，被他一手提拔的心腹，邢副局长之前在公安系统内的资历、积累、口碑都比不上与他一起竞争副局长位置的对手，选拔之初争议很大。是袁局长顶着压力力排众议，亲自到组织部做的工作。

所以年轻的邢副局长迫切地需要立一个大功来为自己正名。比如现在这个案子，简直具备邢副局长心中完美案子的所有要素——涉枪、绑架、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