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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绿珠初进洛阳城

怄了一肚子气的石崇回了洛阳,刚要打听司马炎的消息,赵王府传来了司马伦的邀请函。

赵王伦是武帝司马炎的叔父,原封为琅琊王,也是一直赖在京城不走的角儿。后来武帝颁诏,要求各分封王回到自己的领地去,却未有任何人付诸行动。后来武帝请司马伦带个头,这老先生却是看中了邯郸这块风水宝地。无奈,武帝改封司马伦为赵王,这下司马伦才高高兴兴地到了邯郸。这回听说侄儿司马攸病故,便风尘仆仆从邯郸赶回洛阳。你道这司马伦为何赶来洛阳?原来他并不为司马攸伤心,倒是怕此事会牵连到荀勖和冯紞,因为司马伦与贾充关系密切,说确切些,赵王伦是贾氏集团的靠山。

石崇不敢怠慢,骑上豹斑银鬃马,匆匆赶到了赵王府。

想不到的是,赵王伦亲自出府迎接石崇。

“好马,好马!可是前年伐吴时挑孙歆,诛武延的坐骑?”司马伦爽朗地大声笑着。他虽年过半百,身体看上去要比那穷于应付女色的晋武帝棒得多。

石崇早已翻身下马:“赵王见笑了,我那坐骑,早被武延一锤砸死。此马是孙秀兄相赠于我。孙秀兄,吾知己也!”

“他?夸夸其谈,小肚鸡肠,空有些个笔墨功夫耳。”

“赵王容禀,孙秀兄非等闲之辈,虽心胸稍窄,却有雄才大略,为主效忠,不遗余力也。”

“如此……孙秀可重用?”

“会是赵王之左膀右臂也。”

“哈哈,承蒙石将军举荐,日后孙秀若有大好前途,岂不对石将军感激涕零乎!石将军,请。”

两人落座。

司马伦开口说道:“今日请石将军过府,实乃陛下旨意也。陛下刚失去胞弟,心中异常郁闷,因而委托我先见将军,以致抚慰石将军出使交趾劳苦功高之意。”

石崇一阵激动,刚要说献绿珠给武帝之事,谁知鬼使神差,他忍住了。只是说此番采访交趾,各郡县有不少贡品,已列好清单,等着面见武帝,献上贡品。

赵王伦说道:“此事圣上已经知道。石将军多年征战,一贯勇武无畏,报效朝廷,为人却是廉洁清正,生活清贫节俭。陛下原已答应石将军,此次所得贡品,尽赠予将军,以作日常生活与应酬之需。”

石崇谢过赵王伦,回到安阳乡侯府,心里暗自欢喜:交趾贡品加上越城岭剿匪所得,比在阳城捞得的第一桶金多了十数倍呀!他突然又想起了金谷涧,想起了求签时一宏大师的赠言,想起了金谷草庐的那股乌烟瘴气,他的手突然紧紧地握住了墙上悬挂的佩剑——噬人的利剑似乎要出鞘了!

果然当天夜里,金谷草庐遭一群武艺高强的“强人”袭击,劫持了缪兰和紫鸢,一把火将草庐烧了个精光,可怜相邻的金谷寺也烧成一片焦土,一宏大师和寺中和尚,还有金谷草庐中的使女佣人一共二十余人,全部被这把大火烧死。

石崇报了官,洛阳府尹和新任河阳县令对这起案件无能为力,只好以“强盗抢劫纵火,罪犯不知所终”而成为悬案。

石府突然来了一位貌如天仙的少女,石母狐疑而愤懑,老人家将石崇唤至内堂,责问小儿不应娶妻后又私带少女回家,如此不明不白,实乃败坏门风,要么就名正言顺纳为小妾,要么快快赶出家门。

石崇看看左右无人,连忙赔礼,他悄声对母亲言道:“儿子何德何能?怎敢消受这位倾国倾城的娇花。但她却是孩儿护身的金丝护甲也!”

“齐奴儿,此话怎讲?”

“倾国倾城貌,只能贡奉国色天香处。”石崇指了指上天。

“哦。”石母似懂非懂,但她相信了儿子。

石崇告辞了母亲,信步来到后花园。

一到洛阳,绿珠被安排在后花园的聚芳楼中。后花园是石苞当年精心设计的,占地约百亩,亭台楼阁,雕栏水榭,绿树成荫,竹林掩映,再加上百种花卉,千姿百态,春来时千红万紫,更是娇艳迷人。这聚芳楼立于竹林花卉正中,四方均可赏到百花奇景。楼共三层,底层为厅堂,二层为书房及随扈住间,三层是主卧室、观花台和琴亭。琴亭是楼中亭,每到花开季节,石苞便会登楼小居数日,或独自在琴亭抚琴赏花,或邀好友在观花台吟诗作对。

如今正值初秋,百种菊花争相开放,不但不会让人有“秋之肃杀”的感觉,反而误以为是第二个春天杀了个回马枪呢。

石崇选取此处安置绿珠,就是想对她进行深包装,书卷、礼仪、歌舞、乐曲都要她学,以便择机将她献给武帝。

话说石崇刚进后花园,便听到了一阵悦耳的琴声,哦,是在弹奏《深宫怨》,石崇细细听了一下,怎的只有老师示范的琴声,却无绿珠习琴的琴声呢?石崇心中有些不快,他便加快脚步直接登上了三楼。

天哪,眼前的一幕让他呆傻傻愣住了!

琴亭中,绿珠形单只影地轻抚琴弦,那一声声悦耳动听的曲儿,正从她那纤细灵巧的小手儿跃动间尽情释放出来。那身姿,那容貌,哪里有半点凡人的影子?分明让人飘飘然如到了王母娘娘的瑶池,倾听仙姬弹奏的天籁之音。

才几天哪?刚学抚琴的绿珠,竟然能将这曲《深宫怨》弹奏得如此出神入化。石崇轻轻地走到绿珠身边,绿珠曲终凝神,微闭双眸,眼角分明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珠儿,珠儿。”

绿珠从伤感思绪的沉溺中惊醒过来:“石将军。”

“这动人的琴声将我们珠儿带到什么地方啦?”

“匈奴……王昭君。”

“啊……我们珠儿想家了。”石崇在惊愕之余,胡乱揣摸了一下。

“也想家,也想昭君出塞。”

“那是前朝之事,何苦为古人担忧?”

“昭君出塞,难道只为和番?她……没有心上人么?”

“这个……”石崇一下子猜不透绿珠的心思了,“大概,嫁给了呼韩邪单于,那就是她心上人了吧?”

“可是王昭君……从来没见过呼韩邪单于呀。难道之前,她也将心托付给单于了?”

“也……?”石崇猛然看出了绿珠眼中那一丝飘浮不定的,略带几分幽怨的眼神,“珠儿,你想成为当今的王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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