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主房间门前,陈永仁深呼吸一下,朗声道:“拜见父亲大人。”
“进来!”陈资远短促的声音传出。
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地的瓷器碎渣,陈永仁心里直跳,这个四方瓶父亲平日爱不释手,连擦拭都不肯让下人上手,生怕玷污瓷器的美洁,今天亲自动手砸了,一定是怒不可遏。
见陈永仁呆呆的,陈资远火气更大,心里暗骂废物,喝道:“最近发生什么,你可知道?”
浑身一激灵,陈永仁颤抖着回复:“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陈大少主,”陈资远衣袖一甩,磅礴的灵力自身体奔涌而出,道:“江逢来要姚柳了!”
精纯的雷电灵力密密麻麻扑来,打得陈永仁步步后退,一仰身摔在地上,脑袋里却是怎么也理解不了这区区七个字。
“哼,叫你静养,却夜夜笙歌,戏狎侍女,连外面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你想死吗?”陈资远伸出一指,灵力狠狠打在陈永仁腹部。
“啊!”陈永仁疼的在地上翻滚,额头飞速爬满汗水,拼命解释道:“父亲,我没有啊!我…我纯阳尚在!”
如果修行未到门槛,却早通阴阳会合之事,至少三分之一的潜力会灌注到对方身上,修仙之途算是彻底断绝。
一道灵力打去,将陈永仁下身查探清楚,陈资远松口气,好歹知道事情轻重,
眼见父亲面容缓和,陈永仁连忙跪地爬上前,惶恐的说:“不知道父亲为何生气?”
拍卖会一事后,陈永仁连带城主府的声誉大损,百姓对城主府的怨言渐渐翻了起来,奈何牵扯煜州高家,陈资远不得已选择低调一段时间,嘱咐周汾看好陈永仁,又安排徐徂暂时掌管训诫衙门,便自顾自闭关。
哪里料到被人请出关,竟然是帮忙偷他人未过门的小姐!陈资远听完江家小厮倨傲的话,当即拳头握紧,隐隐猜到有人暗算陈家,其中利害关系,身居城主高位哪能没有一点警觉?
“你知道姚柳被江逢要过去,会发生什么吗?”陈资远眼睛微眯道,有意考验陈永仁的心智,仅抛出一个问题,没有任何提示。
“江叔怎么看上姚柳了,姚家没钱没势啊。”陈永仁不假思索道。
姚家落户润阳时,依仗的身份是当今右相的门生,实际上只是旁支亲戚,有个血脉过继而已,谈不上富贵。姚家多年来一直拼尽全力挤进城主府,奈何没人看的上他们,十七年前姚柳出生,姚家家主不知道与钟家达成什么交易,与当时一岁的钟界订了娃娃亲,之后姚家加入城主府家族的提案水到渠成被各家认可,只等姚柳过门。
“那倒要问你啦,姚柳身居闺中,极少在人前露面,为何美貌之名传遍润阳!”陈资远恨铁不成钢。
“我……我不知道呀。”陈永仁一问三不知,眼神慌乱得四处飘动。
“江家刚才来讨人了!”陈资远一想到江家下人的神态,脑门青筋就暴起,坐稳城主之位以来,何时受过这种气?
“那钟界和钟家怎么办?”陈永仁顺着父亲的思路问道。
城主听得失望,怒气反而消减不少,这样一个儿子还能有什么指望,只能给他不断铺路,铺路!声音喑哑道:“姚家本来明年就会加入城主府,但其基础姚柳嫁给钟界现在被江逢斩断,如今不仅钟家等着你把事做漂亮,连其余家族也在观望风向,看我们陈家会不会屈服江家。”
“一个江逢还不至于令我们手忙脚乱,但崔鹤的加入,实际是借着帮扶你上位的名头,掺进城主府的利益圈——这位年轻时结交的兄弟我太了解了,无利不起早。这背后必定有人策划,不然一切太巧合,趁城主府名声不振出手制造内乱,下手可谓阴狠。你——在认真听吗?”
最后一句怒吼吓得少城主浑身一颤,猛然将思绪从凌乱的话语中抽离,怔怔的说:“在听,在听!”这番话对陈永仁而言信息量膨胀,完全理不清脉络,原本已被魔念侵蚀的心神更无助于思考。
“逆子!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废物儿子?”见少城主神情恍惚,陈资远哪能不知道他完全没听进心里,连责备都不想再说,直接破口大骂:“废物!孽畜!你但凡多学点城府,何至于我事事教一遍?但凡聪明点,何至于高家小姐抛弃你?”
原本诚惶诚恐的少城主闻言,仿佛被触及逆鳞,眼球刹那变得血红,胸膛因为呼吸剧烈起伏,而城主只当他哭泣,没有施加一丝怜爱予以观察。
“滚!”
狼狈的踉跄走出父亲房间,陈永仁双拳紧握,心里不断咒骂:“老东西,迟早喂你毒药,省的拖累我养老!”
走出大门,却突然看见崔家两才俊,少城主疑惑地打量他们。
这崔家两兄弟大的叫崔介,小的叫崔石,修为均是不俗,都达到凡境五阶,奈何崔家式微,根本没有资源和人脉推捧他们出名。崔鹤到来成为崔家的希望,攀了一个八万里远的亲戚,“名正言顺”的收崔介、石做记名弟子,将他们推送到以陈永仁为首的少城主利益圈子。
两人经过前些日匆忙草率的权力交接,就被陈永仁命令小事不得打扰,接手权力的欣喜加上上级放纵的态度,好歹没冲淡身为狗腿的身份认可,陈永仁刚被城主叫走,他们就赶到门口等候。
“少主,城主可是责骂你了?”崔石急冲冲的跑到陈永仁面前,“关心”的问。
脸色难看的瞟一眼崔石,少城主没有回话。
一侧身将崔石挤开,崔介对他白一眼,似是责怪不会说话,躬身便拜:“少城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一个“城”字之差,却让陈永仁受用无比,连紧锁的眉头都放松了。各个家族的年轻一辈第一人,都可以称为少主,但少城主的意义囊括统治整个润阳,这正是陈永仁的期盼。
“喊你们接权,都干了什么事,坊间谣言四起,你们有来禀告?”陈永仁说着忍不住发火,摆出上位者的姿态。
“请少城主责罚,我们忙于其他事,一时疏忽。”崔介眼神飘忽的说。
崔石心里颇不屑,坊间传闻除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狎众侍女”的少城主,谁还不知道?我们两兄弟忙着打压周家呢。
“哼。”陈永仁虽然愚蠢,但两人打压周汾的事还是一清二楚,毕竟当时是经过自己默许的。拂袖而去,留两人面面相觑。
崔介抬手一拍崔石,示意追上。
眼角余光瞅见崔家兄弟碎步跟在身后,陈永仁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但表面还是语气不善道:“你们两兄弟背地里甩什么小动作我不管,但现在必须帮我站稳少城主之位。”
“我等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崔石眼眸一凝,严肃的说。
不屑的看一眼崔石拙劣的表忠心,崔介凑到陈永仁耳边,小声问道:“少城主,可是城主嘱咐你做什么事?”
少城主思考要不要说姚柳一事,担心新收的两个小弟笑话自己并产生不尊敬的心理,挣扎一番,咬牙暗道:不顺心就再换奴才!正准备开口,猛地看见前方影绰绰一个人形。
减慢速度,定睛一看,那人胸口印着金灿灿的“江”字。
拱手才拜,那小厮昂着头说:“陈少爷,夜间叨扰了,我江家二家主有话对您说。”
一山不用二虎,可江家为了跪舔江逢硬是整出二家主。
“请说。”陈永仁心里暗喜,以为小厮来说姚柳的事,正好免一波在属下面前丢脸。
“咳咳,”小厮轻咳两声,捏着嗓子道:“永仁贤侄,有事麻烦:听闻你新收一个美貌侍女,出自典丰商会名叫邱酥,江叔拉下脸向你讨来,你不会拒绝吧?而且你纯阳尚在,她应该还是个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