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尹寒峤看着被阖上的门神色不定。似乎是出于想让他更烦躁的目的，他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见见也好。下午有事。明早九点，工作室见。地址】

尹寒峤烦躁地把手机丢到一边。一个个的，都撞上今下午有事。难道是约好的不成？

他心烦意乱，对着眼前的ppt界面，却半天停留在空白页未动。他想了很久，又点开另一个账号，发道：

【我下周有空。可以。】

对方几乎秒回，语气非常激动：

【那就好！乌导肯定也特别高兴！我马上安排日程，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让人给您留出主摄影棚。】

尹寒峤看了眼书桌上的白瓷兔子镇纸，沉默几秒后，他回复：

【周三到周四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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槭阁地如其名：白石子铺就的庭院里，种着火红的羽扇槭，被修剪出萧萧瑟瑟的诗意。院中角落有活水流淌，曲曲折折地绕院，最终汇入一汪几寸大小的深潭。白圆石子围拢的圆池里，养着几条尾如纱裙的金鱼。

尹碧溪上辈子带李夏叶来过几次，对这里轻车熟路，不用侍者带领，就找到了约定的包间。

古香古色的木门一打开，尹碧溪就立刻僵在了原地。

有一个说法，叫做“越不想见到的人，就会越经常地遇见。”

尹碧溪往后退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对侍者说：“不好意思，这应该不是我朋友订的那间。”

曲星辰坐在红木坐的矮榻上，没有解释，只抬手朝门外做了个手势，侍者就鞠了个躬转身离开，像是尹碧溪这个客人不存在似的。

尹碧溪来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在门口磨蹭了好几分钟，才终于踏着十分不情愿的沉重步子走了进去。

曲星辰像是没发现他的不乐意，眼梢天然带着股浅淡的笑意，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先填饱肚子，再谈公事吧。”曲星辰按了下桌下的呼叫铃，用一旁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声音轻和，“按你以前的喜好点了些吃的。”

“我现在不一定喜欢了。”尹碧溪控制不住自己，在这人面前当一个不讲道理的“杠精”。

“也是。”曲星辰没有生气，只是包容地弯了弯眼睛，便转头对着门外轻喊了声，对侍者直接道：“之前的预订全部取消。让主厨过来给我的朋友重新介绍。”

侍者露出了几分为难：“大部分菜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出锅。有部分还是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的。”

“都不要了。”曲星辰道，“去和主厨说吧。让他重新准备。”

“等等！”尹碧溪看他明显不是开玩笑的意思，连忙道，“不用了，不用取消！”

曲星辰转头看了他一眼：“可我不希望，你用不合口味的晚餐结束这一晚。”

他的眼睛是罕有的琥珀色，不掺杂棕色或褐色，而是一种极浅的、近乎金色的瞳色。少年时他不爱出门，听说也有这么一个原因——尹碧溪听尹寒峤说过，学校的孩子总爱嘲笑曲星辰是西游记里的妖怪。

不过如今容貌完全长开，特殊的瞳色，就只不过是他个人气质里极不起眼的一部分罢了。曲星辰那份始终如一的温雅，反倒让那双眼睛更添魅力。

如果是尹寒峤这么做，尹碧溪肯定会觉得这是逼迫他接受：不想给店家添麻烦，就乖乖接受我的点菜。

但一看曲星辰的模样，是个人都会觉得：他是真心想让尹碧溪吃到合口味的菜。

尹碧溪在自己没察觉的情况下，态度已经软和了一些，也不再摆出那副“我就是来找茬”的杠精模样，用略显僵硬的语气解释道：“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曲星辰安静地看着他，似乎这个理由并不足以打消他的决定。

尹碧溪憋了憋气：“……我就是开了个玩笑。口味……没变过的。”

“那好。”曲星辰对侍者说，“不用取消了，开始上菜吧。”

在侍者离开后，两人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直到侍者过来上了第一道餐前酒，曲星辰才特意接过酒瓶，起身亲自给他斟了半杯。

尹碧溪捏着杯子，刚想说自己不喝酒，就听曲星辰突然问道：“如果不是因为口味变了，那就是在担心，我记不得你的喜好了？”

尹碧溪的手一颤，杯底在桌面上重重磕了一下。

他有些尴尬地把酒杯挪了一个位置，想借机避开这个问题。

就听曲星辰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