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牛棚里的二狗已经不能生活自理。叶落归根,他想死在自己的家里,有人帮他收尸他已经很知足了,他明白自己作的孽有多深重。
他从来不离开牛屋。
老头现在只剩一个心愿:等哪一天女儿回来了,再见女儿一面。他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清晰的念头。
香嫂看老头糊涂得不像样子,这明显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香嫂叹了口气走了。
人的前半生是积德积福的时候。南瓜藤上长不出茄子来。
二狗一直躺在草堆里昏睡和发呆,忽然,他看到来福带着一群人拿着刀向他砍来!幸亏
月亮又圆了。
当飘进牛屋的不再是落叶而是雪花的时候,二狗知道他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二狗又梦见了自己的父母,饿得头昏眼花的父母互相搀扶着蹒跚着向他走来,给他送来了半块馒头。
他想过去扶父母坐下,可是他们却消失了,他怎么哭喊也没用。
转身看到媳妇正在往炕底下塞柴草,把炕给他烧得暖烘烘的,他睡在热炕上整个人飘了起来,舒服极了,踏实极了。
天亮了,寂寥的天空还是阴沉着,看不到太阳,天地一色,雪花随着冷风上下翻飞。
来福媳妇做好了早饭,盛出一碗热粥往后面的牛屋走去。
突然听到媳妇的惊叫声,来福大喊:“咋了?”
听不到媳妇的回应,他赶紧下了炕往后院跑去。
那碗粥扣在牛棚门口的雪
地上,媳妇一边往牛棚外面退,一边惊慌地指着里面说,你爹,死了!
来福没说话,他钻进堆满牛粪酸臭味刺鼻的牛棚,绕过那头牛走到墙角。
老头像刺猬一样缩成一团侧卧着,来福弯下腰去用手推,果然,老头身体早已僵硬,又长又脏的破毡片一样的灰白头发胡须沾满了干草,顽强意志支撑下的表情仍然狰狞。
这是他最憎恨的一张脸。
老头抱在胸前的枯瘦的手有两根指头已经被老鼠啃去了肉皮,露出两小节白骨,但仍然紧紧地抠着身上的破棉袄。
来福把棉絮拉回去盖住老头的脸。
向来喜欢八卦的村民们只是说:“他可死了,村子可算干净一点了。”
雪还没停,关于二狗的议论就停了。
隆重的年又来了。这是新村人喜气洋洋的大聚会时节。
在一个年轻后生的婚礼上,老村长崇文带着一个神秘的嘉宾坐在席上。他只是说这是县城的一个朋友,没有介绍更多。
这位年轻的朋友年龄在四十来岁,他谦恭地递给司仪一个红包,为一对新人贺喜。热闹的婚礼很快吸引了村民们的注意力,大家对这位嘉宾没有过多关注。
崇文把他安排在打工回来的年轻人当中。
他听着年轻人们对各个城市、各个行业、各个工种的收入、对家乡果园的的热议,脸上不时露出会意的笑容。还时不时拿出个小本子写些什么。
等到大家开始吃饭,话题转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