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叹口气,放着赚大钱的机会不好好做,却去做那赚不了几个钱的苦差事,她怎么也想不通。
妈劝她:“你别指望别人能成你那样,你也成不了别人的样子。各人有各人的路,各人有各人的命。”她这口气才算咽下了。
小海在宁波的厂里做着事,心却飞在厂子外面。他很不喜欢这种简单重复无聊的工作,他渴望能走出这围墙到外面自由地去发展,可是有自由就没有钱,想赚钱就没有自由,咋办呢?
不甘寂寞的他手握春节时拿到的分散在几个地方的朋友们的地址,思来想去,给他们写写信吧,交流一下信息,诉诉苦也好。
朋友们也和他一样的心情。书信来往使他们的苦闷有了倾泄的出口。
四月的一天,小海收到了远在广州的朋友张涛的回信。
信中说他在一个公司上班,工作自由灵活,比工厂轻松多了,月收入八百到两千不等,他同事有月收入上万的。他刚进去,业务不熟,所以收入才刚起步,邀请小海过去看看。
广州,那是他呆过的地方呀,虽然工作经历并不美好,但是那里的美食让他一直念念不忘。
他动心了。就按最低收入算,一个月就算只有一千多,一年也一万五左右了呀,他一个人顶三个人的打工收入了,而且工作还不累,还有那么多美食可以任他吃。
他越想越沉不住气,恨不得马上飞到广州。
当他把辞职的想法跟哥商量的时候,林林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是已经下定决心在这个厂一直做下去的,最好能做一辈子。
可是,既然弟弟有这么好的发展机会,何不让他先去探探路呢?等到小海做顺了,他们夫妻和燕儿也一起辞职过去,既稳妥,又多条发展的路,不是挺好吗。
他支持弟弟辞职。
小海几乎都等不到月底了。他收拾好东西,立刻交上辞职信。主管劝他留下,告诉他工作满两年后工资又可以递增5%了。
说啥也没用,这点钱现在在小海眼里没有任何意义,他要自由,他要赚大钱!他的心已经在想象中膨胀起来,这里的一切都让他嫌恶!
拘留不住,主管只好批准了。
带上拿到手的工资,小海一天也没耽误,他立刻买了最早一趟去广州的火车票,而他的心已经和张涛在一起了。
一出火车站,湿热的空气袭来,这黏糊糊的空气一瞬间让他呼吸有点困难。
这才刚刚五月份。他定了定神,适应了一会儿,掏出写着张涛地址电话和乘车路线的小纸片,迈开了迫不及待的步子。
他辗转半天,可算是找到地方了。
让他意外的是,那栋楼居然是在城中村里面,和他之前在小服装厂打工时住的地方一样。
自从上次离开广州的城中村之后,他一直不愿意再想起这样的地方。可是这么快又回来了,曾经的恶梦在他脑子里闪现。
那一线天,那弥漫着油烟、灰尘和噪音的小巷子,那昏暗的发廊再次让他感觉到了压抑和烦闷。
可是一想到他可以自由地赚大钱,只要干上一两年他家也可以盖二层小楼,他又劝自己放下对城中村的偏见。
就这样,傍晚时分,他带着犹疑和惶惑,渴望和梦想,钻进了那条灯光昏暗暧昧的一线天的的小巷子。
小海心里的希望慢慢沉了下去,失望一点点浮了上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小海找到了纸片上写的门牌号。
一敲门,房间里的灯光反而灭了,他心里格登一下。
门开了一条缝,门缝里探出半个头和一双警惕的眼睛,眼睛在昏暗中瞪圆了。
“找谁?”一口南方普通话,那双眼睛问。
这股神秘气氛让小海不安,张涛这小子在这里上班?这环境比宁波的工厂差了十万八千里!
迟豫了一下,他报上了张涛的姓名。这个名字很管用,房间的灯忽然又亮了,门被打开,眼睛原来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
他对小海的态度也随着灯光大变,热情取代了警惕。
“进来进来,张涛,张涛!你的朋友到了!”他一边哈哈笑着弯腰接过行李,一边带着小海绕过客厅里十几个正吃饭的年轻人往里走,用频频的回头和眼光引着路,像小海家那只聪明的大狼狗。
吃饭的年轻人们也都大方地朝他笑,热情地打招呼:“哈喽,欢迎欢迎!”好像是和他很熟的老朋友。
这过了头的热情让小海有点不自在。
张涛扔掉手里的烟头从阳台上快步迎了出来。他一把抱住小海:“唉呀兄弟,可把你盼来了!来来来!”
引路的小伙子把行李放下,再三用灿烂的笑容向小海致意,然后退了出去。看来,张涛在这里还是有点地位的啊。
房间里是一个大通铺,乱七八糟地放着各人的衣服和用品。
“张涛,你在这儿上班?”小海满腹狐疑。
“这儿多好啊,在市区,开展业务方便,关键是房子租金也不贵。”张涛摆放好小海的行李,亲热地拉小海在床边坐下。
张涛的家乡话和温暖的大手让小海感觉到了家乡的气息,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亲情,他那在异乡漂泊的思乡情在张涛这里找到了依靠。
“这么赚钱的公司,还要要这么节省房子租金啊?”小海很迷惑。张涛一时答不上来。
“张涛,你咋摸到这儿的?咱村就你一个人在这个公司?”小海满肚子的问题。
“等会儿再说,你吃饭了吗?走,给你盛碗饭去。”张涛拉着他就往外走。
走过来一个人,张涛介绍说:“这个是咱老乡长福,慧慧的小叔子。”长福的笑容更热情更老练。
客厅里的年轻人们再次表示了对小海的热情:“来来来,坐这儿坐这儿!小张,你赶快去帮老乡打饭菜来!”
不由分说,他被按在桌子旁边坐下。一杯水摆在了脸前。小海不好意思去看这些让人不自在的的笑脸,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饭菜端上来了,温温的,一圈的笑脸在催:“快吃快吃,一会儿凉了。要不要辣椒酱?我去给你拿。”
说话间辣椒酱已经放在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