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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打出来的机遇(1)

到了表决环节,谢伯伯手心已经冒了一层汗,全身的皮都发了紧,乡里另一个村想要种果园的报告没有被乡领导批准,那可是本地的老村啊。他低着头等待着结果,本来还信心满满,这会儿又担心起来。

当领导请大家举手为新村的工作计划报告做表决的时候,他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耳朵也听不太清楚领导在说什么,他不敢抬头看举手的人数。

“好,新村的报告一致通过。下一个。”领导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语气单调。

一致通过!这四个字谢伯伯听得真切,他要的就是这四个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头看乡长的脸,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咋就那么好看呢!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左右其他村的队长,他们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和平时开会一样心不在焉。

谢伯伯松了一口气,他把手心里的汗在腿上擦了擦,是自己太紧张了。

会议结束后,一出会议室的门他就悄悄把第二份报告撕碎扔进了厕所,生怕它会自己长了脚跑到会议室去。

这场危机就这样被队长谢伯伯无声无息地化解了。

一回到村子就召开村民会议,传达会议精神。他没敢说他在公社开会的细节,只是宣读了一下果园继续经营和交粮棉的任务,重点是动员大家去黄河滩地开荒种棉花。

他以为村民们会反对,没想到村民们主动提出多开荒地,“我们不怕吃苦,既然那地没人种,有这么好的机会,咱们能种多少种多少,打多的粮食咱们自己吃!老吃粗粮,咱也吃点细面嘛!”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赞成。最后选定了十几个人去负责种荒地,工分照记。

谢伯伯小心翼翼地把报告收好,他知道这份报告一定会发挥大作用,只有它能挡住毁果园的斧头。

十多个劳动力开的荒地有近五十亩。因此,果园也可以再扩大再种植十亩,果园的总面积达到二十五亩。

有了更多的土地,除过上交的粮食,村民都有了点细面吃,果园又给他们增加了收入,新村的人悄悄过起了好日子。大家干劲更足,荒地的面积也在慢慢增加。

这群饿怕了的人只坚持一个目标:多种粮,吃饱饭。他们很执拗地把其他的事都当闲事。

好日子过了几年,这几年间,除了生产队的田间劳动,在冬天农闲时节,队长谢伯伯遵照上级的指示带领大家建起了简陋的大队部、学校,商店,并修建了水库种植莲藕和养鱼。

公路两边都整齐地种上了笔直的白杨。村头别出心裁地移来几棵老柳树,和河南老家的街头颇有几分相似,这几棵有情调的大柳树大获好评,让村民们找到了家乡的温暖。没想到谢伯伯还有点浪漫情怀,崇文打心底佩服他。

小村虽小,也是个构造齐全的成熟生活区了,崇文心里安稳了很多。

时间来到了1960年,又一个全国性的灾年。据说中原一带又发生了严重旱灾。

虽然天灾的规律人们还没有摸清,但应对办法新村人早就有了,那就是每年囤干菜和粮。这是在1942年逃难之后移民们达成的一种共识,这种共识成了他们的一种本能。

每年从春天开始他们就晒各种菜干,以野菜为主,比赛一样的家家都存几袋子。夏季,秋季,能晒成干的菜,能腌成咸菜的都尽量多囤,以应对冬天没有蔬菜的空虚,也是防着天灾再来。

粮食更马虎不得,能囤多少囤多少,哪怕是高粱,一粒也不浪费。这几年庄稼收成好,交完公粮之后,家家都能存点粮。吃粮的数量详细计算到每一天。

贮存的菜干和粮食是他们的定心丸,像过冬的松鼠,有了这些,后面的日子才不会感觉黑暗,心里才不会没着没落地发慌。

中原大旱的消息使新村的社员们心里为家乡的亲戚们捏着一把汗,河南到底是招惹了哪路神仙了?怎么这大灾就没个完了呢?

崇文忧心冲冲,他想回去接老父亲过来,这得向生产队请两三个月的长假,还得备两三个月的干粮。备干粮是不可能的事。讨饭?全国都是人民公社的大食堂,家家的锅都交到了生产队练钢去了,谁家还自己做饭呢?

崇文没了办法。

和老家河南比,黄河滩真是桃园生活了。以前黄河水在每年的春夏都会或多或少漫上一些来,建设社会主义这些年,这一段河坝在政府的指引下加高加固,因此水灾的祸患基本消除了。

慢慢的,听说有饿死人的事发生。移民们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他们仍然默默劳作,生活则节俭到苛刻的程度。生产队的大锅里的玉米粥清汤寡水填不饱肚子,社员们回到家自己架起煎中药的陶罐自己煮菜干粥吃。

再次回到逃难时的生活状态,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是有了准备的,因此挨饿的情况并不严重。

亩产上万斤的声音消失了,社会在灾难面前恢复了清醒和理智。人们突然发现吹牛是如此地害人,只有土地才是他们实实在在的依靠,黄河滩的荒地被想起来了。

不知哪个村的社员组织了三四十人拿着镰刀跑来,他们要收地里还没有完全成熟的麦子。

消息传回村里,崇文满头大汗地跑到大队部,好多村民已经围在队长周围,几十双激动愤怒的眼睛看着队长,几十张嘴同时在喊:“队长,走,砍死那些狗日的!”“砍死狗日的!”“砍死他们!”

面对愤怒的吼叫声,队长想说几句,可是他的声音被淹没了。

火在胸中燃烧,队长啥也不说了,他顺手抄起一把铁锨冲出院子,几十个青年壮年的小伙子也都带上家伙急急赶到崖下的滩地。

果然,有几十个不明来路的人正在割麦子。

“住手!”队长大喝一声,“这是你们种的麦子吗?”他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要吃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