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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诡计

崇武也紧张得手脚没处放,一个大小伙子,还没怕过谁呢,居然怕这个小妮子,真是莫名其妙,崇武一面给自己打气一面心脏呯呯呯地跳。

他的脚尖在地上前后来回地微微地搓着,偷偷瞄了三妮儿几眼,越瞄脑子越乱,总也开不了口。先说啥呢?

毕竟自己是男孩子,得有点英雄气概,终于,他鼓起勇气先表态:“我同意。”他翻起眼皮偷偷看了两眼三妮儿。

三妮儿脸腾地红了,连耳朵都烧红了,她转过脸去几乎背对着他了,崇武以为三妮儿不同意,窘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犹豫了半天,心想不同意就拉倒,有啥了不起,老子再另外去找,不用在这儿磨时间。这么一想反而不紧张了,他理直气壮地问:“你啥意见?不愿意啊。”

三妮低下头用手绢捂着嘴无声地笑,肩膀轻轻抖动着。崇武看她笑了,心里一阵高兴,知道有戏,他勇敢地抬起头看着三妮儿:“我老家在河南,老家有个大院,还有爹和娘……你呢?”

三妮儿只管捂着嘴笑,笑得崇武没了主意。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不同意?”

“我得回家和我父母商量啊。”三妮儿还是不抬眼看他。崇武这下没话说了。“那你啥时候给答复?”他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三妮儿笑得更厉害,这小子心这么急,我就偏不说,她在心里说。

回到家三妮儿装作毫不在意地对父母说:“你们作主好了。”看她那忸怩的害羞样儿,父母知道女儿喜欢这个皮肤略黑有点威猛的帅男孩。

崇武没想到表哥能给他找这么一个又漂亮又精干的对象,三妮儿害羞的样子老在脑子里回放,赶也赶不走。她一定会同意的,崇武有种强烈的感觉。

回去一见到表哥他就低着头嘿嘿嘿地笑,表哥看他这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可是得逗逗这个怕丑的大男孩儿。在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再三催促下,崇武笑着小声表了态:“嗯,行。”

崇武的婚事在春节后举行。小村沸腾了,这是第一个成功的移民村之间的联姻。村民全体出动,像看大戏一样去观摩这场婚礼,欣赏着安徽的新娘子。

小村的几个姑娘小伙子们纷纷效仿,对上眼的就订了亲,没对上眼的,就通过自家或者村民的亲戚在或远或近的移民村找。

小村更加百花齐放,原本是由河南,山东和河北人组成,现在又增加了安徽人。

大家口音相似,生活习惯相似,经历相似,因此新人一来就迅速融入大家庭,没有隔阂,无需磨合,一同带来的,还有一个情节相似,细节不同的长长的家族迁移的故事,补充着这小村的历史。

小村的日子丰富多彩、波澜不惊地一天天过着。

在谢伯伯的带领下,村民们除了种地,还家家搞起了副业:养猪,养鸡,养牛;媳妇和女孩子们纳鞋底,织毛衣,绣花,在院子里种花种菜也一点也不含糊,比赛一样卯着劲干。

男人们在地里交流着种植的经验,妇女们一凑上块儿则交流持家妙方,针线活怎么做更精细,哪种野菜怎么做好吃,高粱玉米面怎么做更可口,自制醋怎么样更酸……

他们劳作不止,并努力地积累,哪怕今天鸡多下个蛋也让女主人欢喜,这是对她劳动的奖励。

看着小小的财富慢慢的增长,崇文有说不出的满足。唯一的遗憾是他们始终无法实现亩产万斤粮食的目标,为国家纳的粮比别的村少。

上级发文下来,要求粮棉产区要保证小麦和棉花上交的数量,不能种植除小麦和棉花以外的任何作物,上交的数量按照田亩计算。

这就意味着,果树必须全部挖掉,改成农田。

谢伯伯反复看着文件的内容,一筹莫展。果园好不容易搞好了,种出经验了,产量上去了,成了小村的主要收入来源,现在要挖掉,真比割他的肉还难受。

自己当年是如何带领村民们一锨一锨地挖土,一棵一棵地移树,施肥,浇水,除草,除虫,全村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这几年果树全部正常挂果了,产生了很不错的经济效益。

新村的人凭着这小果园的收入终于过上了相对宽裕的日子,不再在贫困线上挣扎了,现在要让他亲手把果园毁掉,村民们又要回到赤贫的状态,这不是要大伙儿的命吗!

拿着那张纸,谢伯伯内心像油煎一样的难受,怎么办?

夜深了,他躺在炕上翻来翻去睡不着,索性披上衣服坐起来。

果园坚决不能毁,粮和棉也要足额上交,这两个问题在他的脑子盘旋,缠绕,绕得他脑子发烫。他穿起衣服在院子里转悠,好给脑子降降温。

看着灰蓝的天上那一弯月亮,这月亮和当年逃难路上的一样清冷。那时候的他也是现在这种心情,不知如何选择的茫然折磨得他经常失眠,失眠的时候只有月亮陪着他。

过去十几年走过的路开始在他的脑子里放电影。

黄河滩,对,黄河滩!脑子里的电影定格在开荒的场面。

好像被神仙点了一下,他脑子里闪电一样划过一道亮光,这亮光像一针强心剂,使他立刻兴奋起来。现在到处大炼钢铁,黄河滩地又荒了很多,实在太可惜。我们曾经在那里开过荒,我们可以去种呀!这不就保证了交棉花的数量了吗?

谢伯伯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动了。他露出了微笑。给上级的报告上,只要交棉花的数量不变,请求把果园留下的事应该可以得到批准。

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天一亮,他起身就开始写报告。他精心准备了两份,第二份报告上增加了棉粮上交的数量,以备第一份通不过的时候用。

在公社的村干部会议上,谢伯伯提着心,读报告的声音有点发抖,拿稿子的手也明显在发抖。

这个河南蛋真是胆小,台下其他村的干部们鄙夷又兴灾乐祸地窃笑,等着他出更多洋相,谁也不去认真听报告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