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荣秉竹也觑一眼应王,跟着起身应命。
接着,御史中丞陈敬恩、六部尚书、侍郎、诸寺卿,也都起身。
宜安公主再也不愿等待,第一个冲了进去。
礼王全王,引着百官鱼贯而入。
应天门外,只剩下了端王应王,和他们不知所措的扈从。
永王迈步上前:“两位哥哥,一块去宣政殿罢。”
“啊,哦,好。”端王回过神来,踌躇点头。
应王却冷哼一声,撇下两个兄弟,径直入内。
路过胡铁忠身旁,他忽停脚步,朝这位金吾卫总管面上,狠狠啐了一口。
胡铁忠纹丝不动,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唾面自干。
永王与霍金麟彼此对视,各自无奈摇头。
如果不是程樟断然出手干预此事,端王应王两个,今日必定会生死相见。
可是他俩,谁也不会领这个情。
等到鸿胪寺卿成俭赶到应天门,百官早已去了宣政殿。
留在应天门等候的一名内常侍,上前见礼。成俭黑瘦的面容之上极是沉痛:“大行皇帝入殓了未?若是还未,本官还想见一见他。”
老常侍叹一口气:“新平伯一片赤心如此,足见是忠厚人,请随老奴,往流杯殿去罢。”
安丰公主元瑶、建昌公主元琳,都已经赶到了流杯殿,等到安丰公主进来,三个女子哭作一团。
这是今日皇宫之中,最为真心的眼泪。
成俭赶到流杯殿,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情景。
他深吸一口气,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宣政殿内,一身热孝的新帝楚元瑱面色凝重,待百官行礼之后,他才低声吩咐,以侍中封辂、礼王玄晖为山陵使,主持大行皇帝丧仪。
应王对皇帝言语,充耳不闻,双目只死死盯着他身旁侍立的羽林军统领厉元隆。
厉元隆身姿笔挺,坦然以对,全无愧疚神色。
百官争先恐后上言提议,应王忍无可忍,转身出了宣政殿。
元瑱瞧着弟弟的背影,沉默不语。
宣政殿外,程樟正在与段云超、伊红锦等人低声交谈,听见身后脚步声,他转头瞧去,只见应王恶狠狠地瞪视着自己。
不等对方开口,他就抢先说道:“那西魏剑客杨从源,如今虽在魏都西京,可是程某片刻功夫,便可将他生擒至此。殿下觉着,程某这个提议如何?”
听得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语,段、伊两个,都愕然不解,眼神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
应王满腹话语都生生咽了下去,但他终究忍耐不得:“既有此通天能耐,为何就不能辅佐于本王,究竟为何?”
“就凭你与端王两个,从未想过要去莽山探视兄长。”程樟直截了当,“这般塑料兄弟情,可知两位殿下本性如何。我程樟要出手,就只会帮自己瞧得上的人。殿下,今日可明白了?”
应王双目喷火,却束手无策,他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才忽然大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剑破虚空,”段云超羡慕说道,“幼时曾听家父提起,若是能亲眼见着大人施展此绝技,将那西魏刺客生捉回来,才是令卑职等,大开眼界。”
“我唬他的,那么一个大活人,被我拽出数千里,早就化为齑粉了。”程樟笑了笑,“应王心有不可告人之事,才不敢与我对峙下去。”
“敢问大人,”伊红锦怯怯说道,“何谓塑料兄弟情?”
“你不必知道,安心值守便是。”程樟摆摆手,撇下两人,直踱步至宣政殿门处,向殿内张望。
远远坐在龙椅之上的新帝,已经恢复了沉稳坚毅之色,他是会慎终如始,还是会像弘盛皇帝一样,为德不卒?
如今没有人能知道。
但是眼下,还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事情已经做下了,就只能继续。
不管新帝会给一个怎样的官职,参与军、国大政,是他躲不掉的职责。
朝廷中枢要重新洗牌,诸道行台要颁下新政,边将也要再遴选一遍,择优而任。
“骰子已经掷下啦,就这样罢。”程樟手按剑柄,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