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时,安国寺住持湛明上人和门下侍中封辂,同时被急召入宫城。
几位皇妃,也俱都起身,心惊胆战地等着流杯殿中的消息。
多事之秋,皇宫细微动静无不备受关注,两人前脚才进宫,后脚端王应王、中书省诸相、御史中丞、六部尚书、侍郎等朝廷大员,也都知道了情形。
大变将生,这些人迅速赶至皇城,却被霍金麟率领羽林将士,拦在了应天门外。
大雪已停,举目所见,宫墙殿宇,都是白茫茫一片。
穆廷栋面色阴沉,站在百官身前,听着众人低声议论,仰头望着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端王早已按捺不住,伸手便是一个巴掌向霍金麟:“你是什么东西,快快让开!”
霍金麟没有躲闪,倒是身旁的石忠定一把抓住了端王手腕:“宫中并未传召,还请殿下自重。”
端王双目赤红,面色狰狞,朝中文武,谁也没见过他如此失态模样。
“父皇沉疴不起,孤身为皇子,入宫探视,有何不可?尔等这般推阻,是欲反耶?”
面对声色俱厉的端王,石忠定毫不慌乱,定定地瞧着他:“若有至尊诏敕,职等自当放行,若无,则殿下还是安心等着罢。”
他身上紫光大现,一声暴喝:“敢有上前一步者,斩!”
端王连声冷笑:“好,孤王就站在这里,瞧你敢是不敢动手?”
回答他的是锵啷一声,石忠定果断拔刀!
端王面色大变,他身后不远处,一名跟随前来的金吾禁卫,一声冷哼。
石忠定只觉一股大力兜头压下,几乎要令他跪倒在地,拔出一半的腰刀,也忽然之间纹丝不动,仿佛被锈住一般。
就在这时,从宫城之中飞出一物,越过应天门,然后一头直插下来。
那名禁卫大叫一声,头戴的幞头被无形剑气切成两半,飞散开去,露出一个锃亮的光头。
他惊恐地盯着半空不动的那柄木剑,尖声大叫:“剑下留情!和尚再不理会朝廷之事,这就走,这就走!”
话音未落,他身泛五彩,疾向后退,在众人惊叫声中,呼地一声,消失不见。
“这不是龙门寺了兴上人么?”百官正在懵然,中书令荣秉竹已经冷冷开口,“不知何时,竟然做了朝廷的禁卫,跟随于端王殿下左右?”
变化来得太快,了兴才一出手,就被一柄破空而来的木剑吓走,端王一时也不知所措。
他苦心预备的后手,就这么给废了,那柄木剑,究竟来自何人?
那股大力迅速消失,但是石忠定也没有继续拔刀,只盯着端王道:“殿下,请退后。”
端王面色难堪,可是他没了依仗,只能悻悻退回:“好,反正大家都进不去,那就等着罢。”
应王则面色十分沉静,一旁默默等候。仿佛没听懂端王言语,其实是暗示自己。
可是他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羽林军统领厉元隆那边,为何全无动静?
端王硬闯皇宫失败,退回等候,霍金麟心下也松了口气。
“本官是首辅,百僚之长,”穆廷栋沉不住气,开口说道,“皇子可以在此等候,本官却不能不入内,往至尊陛前,共议大事。霍师将,你领着本官进去罢。”
“对不住穆相,宫内有诏,召的是安国寺湛明上人和门下省封侍中。”霍金麟语调平淡,“可没传召执笔中书大人。”
穆廷栋被噎得愣神,他眉头大皱,还要再说,应天门门洞之中,传来了脚步声。
那是永王元琪,由几个内侍扈卫着,急急赶来。
其中一个,尖声唤道:“皇帝大行,颁下遗诏在此,着百官听候——”
众人心中,无不突地一跳。
与此同时,赶赴玄武城大营传诏的内常侍廉守东,也匆匆出了皇宫北门神武门。
诏书终于来了,镇守神武门的旅将林士荣心中长松一口气,他连忙陪着廉守东一道,进了玄武城。
早就在玄武城南门等得焦躁万分的羽林军副师将图里至,顾不得寒暄,便领着他们赶至统领衙署。
除了驻防在神都苑军营的苗得仁,和今日当值的霍金麟、石忠定,副统领胡春元连同其余师将、副师将,都赶来了统领节堂。听着内常侍宣读遗诏。
一大串深奥晦涩的文字,令人摸不着头脑,终于,廉守东读到了诏书结尾处,最为紧要的一段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