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长风“啪”的一扬手,把蛋糕连着盒子狠狠地摔到墙上,勃然大怒:“我是穷成什么德性了,要让你拿人家吃剩的蛋糕来过生日!”
安知从
没见过阮长风发这么大脾气,整个人愣在原地,连哭都忘了。
季识荆赶紧拦着他:“大好的日子发什么癔症,别吓着孩子——”
阮长风气得手直抖:“同一天生日,都是十岁,全宁州都去祝他孟夜来生日快乐,凭什么我家姑娘就得跳舞逗人家开心!”
安知怔怔地说:“我跳舞的时候,自己也很开心啊。”
阮长风满肚子气没地方发,在狭窄的客厅里团团转了若干圈,最后只能把自己锁在阳台上,蹲着大口大口抽烟。
阮长风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孟夜来有的,季安知没有。
“我发誓,就算安知不养在孟家,我也要给她不逊于在孟家的生活——”
昔日的誓言有多么掷地有声,在现实的衬托下就显得多么不自量力。
人家随便办个生日派对,他的脸都给活活打肿了。
房间里,季识荆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安知搂在怀里:“没事没事,他是心情不好,安知已经很懂事啦,不是你的错。”
安知哭着打了个嗝:“阮叔叔,为什么心情不好……”
季识荆带她到餐桌边上,看到满桌的好菜:“他下午一点钟就过来做饭了。”
他又打开冰箱冷藏室的门:“你看。”
季安知仰头,看到冰箱里放着的她有生以来见过最漂亮的蛋糕,不大,八寸左右,浓郁的奶油间缀满草莓,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祝季安知十岁生日快乐,平安顺遂”。
“我们家没有烤箱,这是他在家做好了带来的。”季识荆的声音很温柔:“阮叔叔真的很想让你过个开心的生日啊。”
季安知看到阮长风闷头抽烟的萧索背影,悄悄拉开阳台门。
“阮叔叔……”她从后面抱住阮长风的腰:“别生气了好不好。”
阮长风把烟掐了:“我没生你的气。”
他气他自己。
安知没说话,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手臂。
“在孟家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安知是彻底不敢说谎了:“遇到一个老伯伯,还有孟夜来,还有一个人很好的大哥哥。
“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了……孟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安知摇摇头:“我把孟夜来打了,她好像很生气,但没找到我。”
“算了,都是命。”阮长风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叹了口气:“吃饭吧。”
客厅里,季识荆打开门,迎接高建一家。
高一鸣送了她一盒水彩笔,阮棠送了一套《dk百科全书》,高建很实在地送了个暖脚的小电炉,为接下来的冬天做足准备。
“虽然水彩笔很便宜……但这是我用围棋比赛的奖金买的。”高一鸣羞涩地挠头:“我得了第一名。”
安知惊喜地说:“恭喜你!”
高建毫不留情地拆儿子的台:“区级的比赛,也好意思到处显摆。”
“那也超级厉害啦!”安知不吝夸奖。
连他家金毛犬都来了,伊奇看到小奶狗超级兴奋,绕着不怕团团转,两只狗很快玩得难舍难分。
闺蜜粒粒来了,住五楼的时奶奶也拄着拐杖下来了,大家围着餐桌坐下享用美食,面积不大的客厅里面很快被欢声笑语塞得满满当当。
季识荆看了一眼墙上妻子的遗像,朝她点点头。
吃完饭,阮长风又端出蛋糕来,然后点蜡烛,关灯,唱歌。
安知满心平淡的欢喜,对着烛光,双手合十,许愿,希望以后的生日都能这么过,希望明年这些人一个都不要少,希望阮叔叔能开心一点。
因为所有人都说生日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季安知从来不知道生日愿望只能许一个。
所以明年的今天,当季安知和孟夜来的手拉着手,对着比这个大得多的十一层蛋糕,象征性地吹上一口气的时候,她听着耳边无数陌生人虚情假意的祝福,恍惚间会感到问自己,会不会是因为她太贪心了,一口气许了三个愿望,所以触怒了神明。
结果一个愿望都实现不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而在值得铭记的当下,季安知沐浴在饱满的爱意和关怀中,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十根蜡烛。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