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后199年,三月七日,湖心亭。
宋国有翠湖,周生百草花木,无论奇珍异草亦或珍禽异兽都有出没,后有瀑布河滩,前有大好河山,景色秀丽,被宋君起名为百景湖,而湖中有一庭院,供其赏花饮酒之用,堪称一块宝地,但此时的湖心亭,却是围满了人,大多都是些红衣神官,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狂热信徒赶来,一座湖光山色的湖心亭,被围的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结结实实,哪怕就是一只飞蛾也飞不进去,整片湖心亭除了千千万万的人传出的细微嘈杂声,便是一股宛如黑云般的气息朝着里面压去。
亭中有一人端坐,他穿着一身紫色长袍,冬日寒冷间,外面倒是披了一件雪白的狐裘,一旁放着一个小小的火炉,通体火红,火焰烧灼,火炉中的酒沸腾起来,冒出热气,外面雪花飘飞,里面却是十分温暖,紫袍男子拿起火炉,将一炉黄酒倒在三个碗中,自己取一个,一个递给身后的一位美貌女子,另一碗递给一个穿着厚重棉袄的年轻人道:“寒冬时节,喝些黄酒暖暖,以免染了风寒。”
“都这个时候了还喝什么啊。”
秦清接过黄酒,瞪了无心一眼,随即一饮而尽,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道:“也不知道秦墨去了何处。”
“以师父的修为,肯定没啥事。”
肖遥对他这个师父可谓是充满了绝对的信心,大大咧咧喝了一碗黄酒,继续裹着棉袄坐回墙角,身上暖和了许多。
他不愿多消耗体力,身上的干粮早在前日便以吃光,三人都是已然三日多粒米未进,只有无心身上还有一壶老黄酒,每天喝上一些勉强度日。
“无心,交出天字卷,到时给你给个痛快!”
张百忍的声音从湖心亭外传出,他身上的光明愈来愈烈,一声下,万千信徒同时诵经,光明朝着湖心亭内压去,第一瞬,湖心亭倒塌,无心撑开苍茫伞,光明被遮住,他握着伞的左手微微颤抖,很是吃力,而光明越来越恐怖,虽然没有像当年秦墨那般凝聚出诛仙剑,却也让几人逐渐吃不消。
肖遥与秦清见状,同时抓住伞柄,苍茫伞顶着光明向上,就如当年的秦墨般,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无心既要保护秦清等人不受伤害,自己又是几日未进吃食,身体虚弱,更是难以支撑,不到片刻,他已然蹲下,但左手依旧死死撑着伞,因为他的右手,握着刀。
那一瞬间,无心冲出,浑身暴露在光明之下,一秒,他便浑身燃了起来,他的刀朝着张百忍的心口插去,这一刀带着天书天字卷的力量,若是刺中张百忍,他必死无疑,可没等他靠近,漫山遍野的光明便阻挡了他,他无法前进,这条光明大道,有天,有人,天人合一,他如何能破。
无心的身躯开始焚烧,天书天字卷出现在空中,张百忍面上漏出贪婪之色,他伸手,握住天字卷,身上的两卷天书同时发出豪光,他大笑着,一掌推向浑身燃烧的无心。
唰。
他的手断去,被一柄锋锐的魔剑砍去,旁人还未看清,他便失去了手,浓郁的血腥气息传来,一柄剑,一个酒葫芦,一个人,他饮酒,助兴,醉意渐浓,这一剑便朝着张百忍的心口刺去,张百忍急退,他宛若谪仙,超凡脱俗,却又狂放不羁,他的剑滴下鲜血,张百忍的手竟无法恢复,这一剑彻底断了他一手的生机,此生再也无法恢复,这个人站在整片神辉的中央,他横眉立目,看着漫山遍野的神殿神官们,一人独剑,无心站在他的身后,虽说满身皆伤,还失了天字卷,可是他依旧心中无限欢喜,面上虽是没有表露出来,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却感觉浑身一阵空虚,再也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清儿,肖遥。”
秦墨扶住无心,看向身后二人,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他转过身去,将无心放在庭院的废墟上,二人抓着苍茫伞,遮在无心头顶,而秦墨,提剑,朝着漫山遍野的人走去。
“秦墨,我知道你厉害,可这数万神殿之人,你又怎么走出一条路来?”
张百忍森然看着秦墨,秦墨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每当他将要杀死他时,他总是活着,他入魔越来越深,他已然渐渐遗忘过去,面前的秦墨已然不是他千百万年前的旧友,而是他最想杀死的仇人。
“路不是人走出来的,而是用剑杀出来的。”
秦墨提剑前行,酒葫芦悬在腰间,却染了一层褪不去的血污,他朝着前方走去,不断有人扑了上来,他都是一剑杀之,一剑剑,遍地鲜血,死了不少人,他的面上没有任何同情与怜悯之色,他只是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意,尽管可能因此入魔,也在所不惜,他不是杀,是屠,现在的他是人屠,他不吝啬自己的一丝道行,他不掩饰一分杀意,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血腥气味也越来越浓,他越来越像一个魔,疯狂的魔,不是魔道,而是入魔,走火入魔的入魔。
他的手上沾满了血,粘稠的涂了一层又一层,日升月落,日落月升,白日过去,他在杀,夜晚过去,他依旧在杀,杀的天昏地暗,杀到海枯石烂,血水留下,整个百景湖都被染红,残垣断壁上,血液如水般流淌,至于秦墨,浑身都染满了血,面上,身上,手上,就连一头长发也满是血色,加上他那一双血瞳,他整个杀成了血人,他的手好似永远不会疲劳般,机械的收割生命,累了便饮口酒,冲刷去嘴边的血液,便继续杀。
张百忍看着秦墨,不由得心惊肉跳,三日三夜,他从未停止一分钟,他的剑两三秒便取走一人性命,算起来,已然有近乎两百万人死在他的剑下,张百忍沉默了,他一声令下,信徒和神官们都撤去了,天字卷已然到手,自然不愿再多费人力,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不多时,数千万神殿教众通通离去,现场之留下了一条血河,和一个被血液覆盖看不清容貌的男子以及伞下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