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仪表情不太高兴,点头继续吃饭,“之前磕到桌子了。”
他朋友在旁边酸溜溜地笑:“你们两个但凡一个腿短一点都撞不上,还非要坐面对面。”
这话很轻佻。
绝对不是会在朋友之间提出来的话。
没人看得出来的,孟安仪那一瞬间,呼吸停止了一下。
她大脑空白,却又好像很清醒地等着郁楼的回答。
那些这段时间以来,急切的、慌乱的、茫然的、羞耻的情绪。
全部纠结在她的胸口。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声音有点他自己并不在乎的哑。
从那个遥远的、清冷的、淡得像水墨字影的,无从接触的郁楼。
成为了她身边并排走的。
面对面坐下的。
时而会对视的。
但孟安仪忽然间又想明白。
她和郁楼已经是会被朋友开玩笑的关系。
郁楼的目光平静而肯定地看着她,一直没有移开,“得到你喜欢,会让我因此感到荣幸。”
这样的场景像一张拉紧的弓。
须臾间,她望进郁楼深黑安静的眼睛。
他记得给她买纸。
送她上车的时候,伞会轻轻遮过车顶。
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自己来了解。
我不会拒绝。
如果她没有那么频繁地甩过男朋友,就不会有人觉得她没有上心了。
良久之后。
“谢谢你”或者“抱歉”,她都觉得无所谓。
至少从那一刻开始,她会让自己无所谓。
这或许是他最长的、最郑重的一次拒绝。
孟安仪的眼眶已经睁到了她的极限,很怕再眨一下就会滴落了。
孟安仪对他说,她想帮他。
“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你单独到北城来,说要接我。”
“我很无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那天家里有些事,刚好都很忙,我比赛完会自己回家。”
“其实习惯了。”
“但你比任何人跑得都远。”
“你说,你来接我。尽管你自己都没带伞。”
“是很幸运的事。”
郁楼鲜见地,笃定地,打断了别人的话。
“我最感抱歉的不是可能没有办法回馈你。”他顿了下,有些郑重地说,“而是不希望我无法回馈的人是你。”
孟安仪其实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等他朋友端起餐盘起身离开之后,她才开口对郁楼说:
“你会吵架吗?”
她很难过。
但此刻郁楼的态度,多多少少又让她有了些安慰。
——至少这一刻不是丢脸的。
顿了顿,孟安仪陷入了微微的干渴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