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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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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围城的洪水终于消退殆尽,但原本被汪洋肆虐过的土地上还淤积着大大小小的水坑,泥土被泡得松软黏脚,每踩一下都会留下一个不浅的坑洞,连马蹄也频频被陷难以行走。

晋王带来的十万兵马整齐的列队,徐徐靠近城门。

与之相比,张定边、徐岚等人之前带出去的数万京卫现在已经折损大半,剩下的也都衣甲褴褛、狼狈不堪。

在晋王带兵赶来之前的时间里,全靠徐岚与张定边分兵多处,日夜不停地对周边叛军营寨侵袭骚扰,这才没让叛军分出集中精力攻击城池。为此,汉军也付出了无数精锐京卫的性命。

大军缓缓行至原本外城所在的位置前,曾经数十米高的外城墙被洪流冲垮后现在只剩下零碎的断壁残垣,没随水流冲走的砖石烂瓦层层叠叠堆积满地,只有偶尔出现的地基残骸还能让人隐约分辨出房屋存在过的痕迹,除了行军的士兵外再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荒凉之色尽显。

士兵们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了内城墙前。

内城现在已经是京城唯一的屏障,不过也在水流的侵蚀下显得有些破败,不可能再经受得住下一轮敌袭了。

“殿下,就在此处吧。”张定边见位置差不多了,小声提醒着身边的晋王。

身着银甲的年轻晋王点点头,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把反射着银光的头盔摘下单臂抱在身侧,望向对面城门下的众人,静静等待。

张定边回头将大军的行动喝止,随后也下马陪在一边。

原本的城门毁了,就得以内城城门为界。晋王就算是救驾功臣,那也是藩王,绝不可擅自带兵闯进去。更何况张定边背对着十万兵马,又岂会猜不到晋王的心思,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让其乱来,提醒一声还是有必要的。

二人刚一下马,城门下等待的一众官员就有了反应。不顾脚下泥水,赶出来迎接。

为首的两人,一边是宋仪一边是申明厚。

官员见藩王无需跪拜,但其他礼节一项也不会少。

晋王没理会别人,只对同为皇室的宋仪回了半礼,也不多客气,开口就问:“本王何时可以入城拜见皇上?”

“殿下现在就可面圣,不过……”宋仪的视线越过晋王,看向他身后的大军,有些为难的补充道:“殿下带来的人马可能还是另行安置为好。”

“怎么?本王带着弟兄们奔赴千里,连进城歇脚都不行?”

晋王虽然声音提高了些,但对宋仪的话并不感意外。

“殿下误会了,只是殿下可能不知,现在城内瘟疫肆虐。这么多兵马进到城里难免被染,到时只把影响更加扩大,还望殿下理解。”宋仪不紧不慢的解释。

瘟疫是个好借口,正巧借此拦着大军进城。晋王少了依仗在身边,做出格之事的可能就会小些。

“殿下,城内状况确实严峻,百姓因瘟疫而死的不计其数,连埋都来不及埋了。”张定边也在一旁劝阻,想了想又说:“城外也泥泞不堪、难以扎营,不如殿下将兵马派遣至周围高地干燥处歇脚,顺便也能起一些警戒作用。”

晋王看了看张定边,又看了看宋仪,见二人表情严肃,没有松口的迹象,只得佯作妥协道:“既然如此,就依二位之言罢了。我看京城破败至此,想要些酒肉犒赏弟兄们也是做不到了。也罢也罢,就都先欠着吧……”

说罢,他将缰绳随手递给面前一官员,率先往城门走去,沿途众官纷纷向两边避让,让出一条道来。宋仪和张定边、申明厚等人都没想到晋王这么好说话,两三句过后就放弃了带兵进城。但疑惑归疑惑,还是立即跟了上去,口中连连说着“殿下海量。”

晋王心里确实有炫耀兵力的意思,也有借大军向自己父皇施压换取储君之位的意思,但都不在于眼下一时。不孝之名他绝不愿背,他要采用的是更稳妥的方式。因此本来就没抱着带兵京城的意图,能带进去更好,带不进去也无所谓。

小黑原本挤在众军中探头探脑,不知该不该进去,宋仪发现后使了个眼色,小黑当即会意,从队伍中挤出来跟了上去。

先前在城外,腐臭味还不是很明显。如今进了城,一阵阵恶臭被潮湿的空气放大,连晋王也不禁捂住了口鼻,眉头紧皱。

他原先觉得瘟疫只是个借口,没想到真的如此严重。放眼望去,每家每户都门窗紧闭,街上只有用布捂着半张脸的士兵们来来回回搬运着尸体,偶尔路过一两家门口,还能听见或撕心裂肺、或呜咽的哭声。

“这……何以至此……”晋王眉头越皱越紧,不禁发问。天下百姓都奉若圣地、象征着无上皇权的京城武昌,怎会变成眼前这样的人间炼狱。

于是宋仪将秦王如何在城中传播瘟疫,又如何垄断了周围几城所有的治病药材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其间说到了因被逆党下套而服药而死的徐先生时,他心里又像针刺般疼痛,不禁握紧了拳头。心中的执念更坚定了一些:一定要将逆党除尽!

“殿下,晋州境内定还有诸多药材,不如派人马去调运过来?往返最多不过半月,尚可解些燃眉之急。”申明厚在一旁建议。

晋王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来不及,且也没有必要了”

当众人还在疑惑此话何意时,已经来到了寝宫的阶梯下。

顾安早已在那里等候,上前道:“殿下,皇上让您独自进去。”

晋王点头,从随侍身边的一将领手中接过一个匣子,独自进了门。

众人看向晋王带来的将领,这个匣子从晋王进城之前就一直由这将领抱在怀里,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将领察觉到数道目光,也没多言,只是恭敬地向在场几位官员深深行了一礼,退到了靠后的位置默默等待。

晋王脚步稳重的踩在楠木铺成的地板上,所过之处,鞋底残留的泥土把珍贵的木料表面染得斑斑点点。

绕过几道回廊屏风,深处的龙床上,坐着一道佝偻的身形。

寝宫灯火昏暗,晋王看不清皇帝的表情,但隐隐能感觉到来自龙床上极具穿透力的深邃眼神正凝视着自己。

晋王停在距龙床五步远的位置,深吸一口气,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同时伴随着银甲撞地发出的“哐当”声。

晋王双手伏地,随后将脑袋重重敲在地板上。

“罪臣陈理,向皇上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