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冉最不待见的便是纵横家,纵横家,阴谋家,野心家,权术家。
木尔庆幸自己及时领悟,可还是晚了,半个九州都是楚王朝的天下,他又能走到哪儿去?
木尔死了,死在弟子秦孟亭手里,死在他视为子嗣的秦孟亭手里。
秦孟亭还小,木尔没教诲过他“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也不懂。
秦孟亭封圣,不单单是封圣,还被尊为天下首圣。
苗,三苗人,大半生平平淡淡实在不值得浪费笔墨。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苗圣与江珏相处那一段日子。
痴儿江珏被设计诱拐到郢都,又被安置在苗圣府邸,这是木尔的意思,他是想试探熊冉的底线。
熊冉允许了,熊冉表面沉稳,其实很急躁,甚至他急不可待地想举大事,成霸业。
以前楚国不强,所以苗圣养民安民的主张熊冉很喜欢,现在不一样了,楚国地阔三千里,将士八十万,他想重现虞执先祖的辉煌,造就九州霸业。
苗圣老了,他没有什么剩余价值,甚至那把老骨头还会妨碍楚国战车的步伐。
可惜,木尔失策了,他猜到江珏会怒不可遏杀了苗圣,也猜到苗圣不会待见江珏,可他没猜到苗圣对江珏视如己出。
木尔没猜到的多了,就像他没猜到他和苗圣的庙堂之争实则是同门之争,他更没猜到江珏就是为他传道授业的老人的后人。
江珏一入郢都便装疯卖傻,苗圣看破,不说破,他试探性地询问江珏的心思。
江珏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他猜不透苗圣的心思,敷衍道子哪有什么心思,能得到楚王赏识是荣幸,能得到苗圣垂青也是荣幸。”
江珏不知晓苗圣打的什么心思,所以只能敷衍。他已经笃定要装疯卖傻,自然不会轻易暴露。
“公子又诓骗老朽了,其实若不是公子介入,淼儿要么嫁给翟庄,要么嫁给秦孟亭。”苗圣透了个底,他关心的是他的孙女。苗圣一生没有子嗣后人,单单有个捡来的孙女苗淼。
比起秦孟亭,老朽更欣赏翟庄,少年郎就该随性而为而不应该心思缜密。苗圣看在眼里,江珏的心思可不比秦孟亭浅,任凭江珏心性再好,在苗圣面前的伪装也是徒劳。苗圣说过治民便是治农,他岂会不知晓人心?
江珏叹了口气,他还是太年轻,于是也不再苗圣面前遮遮掩掩,他说道:“苗圣以为小子心思太重?小子这也是无奈之举。”
误入郢都深处,岂止是无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绝境,甚至会牵连到其他人,比如江侯。
“苗圣并不在乎江珏的掩饰,江珏的事也知晓个大概,比如日日读的是六艺经书,比如先前在活泉关救了数十万黎民才扬名。可的志向微妙大了些,既想肩挑道义二字,又想拿起黎民。少年郎的肩膀太稚嫩,手也小,如何挑得起道义二字,又如何拿得起芸芸众生?
肩挑道义二字,手拿众生芸芸,岂是那么容易的?
江珏对眼前的老人高看一眼,毕竟是活了七十岁的老人家,虽然大半生都是在水田里捣鼓,但见识岂是江珏这等少年郎比得的?他在活泉关救了数十万綦民的事倒是不用多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单单从六艺经书就看得出来自己想肩挑道义,眼光何其犀利?“小子只是喜好看书识字,哪里敢说是想肩挑道义二字。”
“你可识得石头和赵淼?”石头和赵淼已经找过了苗圣,自然也透露了底细。
石头和赵淼,没多少交情,算起来也是玄郎强行塞来的,江珏自然不会承认和他俩有关系,否则这两人楚人抓获恐怕自己也要遭遇无妄之灾。
“你可识得圣人玄郎?或者说是大黎太傅朗轩?”苗圣不依不饶继续发问。
“听过。”江珏给了一个还算勉强的答案。
“仅仅是听过?”苗圣问道。
江珏点头,他有些惊讶苗圣为何会知晓玄郎便是朗轩的事实,但他拿捏不准苗圣的态度,所以不敢胡乱扯上关系。
“公子还在诓骗老朽,”苗圣说道,“老朽也不和公子打哑谜了,老朽当年只是个寻常农夫在大泽挑选良种,然后有幸见到了郎大人,郎大人指点我不要只是想着田地里的事,还要操心地上的事。田地里的自然是农事,地上的则是天下事。后来老朽才有幸在田地里悟道,才能走到这郢都庙堂。老朽已经见过了赵淼和石头,公子的身份不简单呐,所以公子只管说自己的心思,老朽自然鼎力支持。”
江珏在思索,他信了一些,因为玄郎便是朗轩很隐蔽,知晓的人实在不多。他也不敢全信,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是愚蠢的行为。
苗圣已经开诚布公,江珏还是不为所动,苗圣觉得不太像话,他只好抛出底牌官庄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他没有意外地看着江珏急切的脸庞,继续说道先别急,老朽自然保他安然无恙,还有你的夫人,若是愿意出城老朽也当尽力。”
“若是小子也想出城呢?”江珏慌了一刹,很快平静下来。
“老朽不敢把话说满,不敢说能保公子出城,但可保公子安然无恙。”苗圣见到江珏放下了戒心,权衡之后给了个答案。
“公子若是不信今日便可送她出城,”苗圣信誓旦旦说道,“老朽用性命担保,若是不能出城公子可以提剑杀了老朽。”
“好。”江珏点头,他本就打算让两人先出城,然后自己再寻找机会逃出去,毕竟荆琦君和亓官庄的武力还是有些欠缺,有些时候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力,而是多一分累赘。
苗圣好歹是郢都数二数三的大人物,数一自然是楚王熊冉,他吩咐苗淼与荆琦君一道去寻找亓官庄,借此送走了亓官庄。
苗圣在郢都数二数三,无论是国师木尔还是楚王都不是瞎子,两个活人离开自然也看在眼里。
“淼儿,你和公子等会亲热些,莫要羞。”苗圣说道,他早有了打算,应付楚王好办。
楚王熊冉和国师木尔都赶来了,苣臣自然也在。木尔问道:“先前我瞧见苗淼和荆琦君一道离去,怎么就回来一个人?还有那莽夫呢?”
苗圣拱手朝楚王说道:“王上,老臣的孙女岂有与他人共侍一夫的说法,于是老臣散些钱财让两人离去了。”
苗圣说得不无道理,再是三妻四妾也要看人,江珏什么身份?苗淼又什么身份?
苗淼挽着江珏的说从屋里走出来,朝楚王行了个礼。江珏依旧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一口一个媳妇,羞得苗淼抬不起头。
“嗯,是这么个理,”熊冉说道,“明日先订个婚,然后搬去王宫,毕竟淼儿现在也是我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