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固和孟兰一生都在争,儿时争农事闲事,邹固大一些,所以子丑偏爱孟兰。
后来争诗文才情,邹固大一些,所以子丑还是偏爱孟兰。
邹固、孟兰游学争采莲玉婉儿,两人都输了。
后来邹固改学纵横之术,子丑身死后又与孟兰争道义二字。
黎赫王二十三年,冬至,洛邑学宫。
痴儿珏被推上祭酒之位,冬至日举行学宫大典,诸侯齐聚,圣人降临。
洛邑学宫是天底下读书人圣地,有贵族文人,也有乡野书生。
洛邑学宫祭酒很重,能担得起道义二字,所以被尊为天下首圣。痴儿珏不过是凭着子丑后人这个身份暂且被按在祭酒位置上,只差天下圣人分个高下。
他自然担不起祭酒之位,道义二字太重,道家首圣老子,老子两徒朗轩、殷隐,儒家首圣子丑,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的风流人物?
道义,区区两个字,寥寥十数笔,便是这些惊才绝艳的人物也不敢说担得起。
老子骑牛过函谷,朗轩让位殷隐,殷隐退隐问道山,子丑以身殉道。圣人的归宿,也不见得多好。
学宫祭酒从老子到玄郎再到殷隐一门两代三人皆是道家圣人,天下道义自然也是黄老之学。
子丑从远方来与殷隐论道后执天下道义牛耳,于是天下道义成了仁义之道。
当年老子有两徒,如今子丑也有两徒,子丑会不会也缔造一个一门两代三人皆为学宫祭酒的传奇?
邹固和孟兰各得子丑一半诗书才情,天下人也看好两位。
邹固是子丑首徒,是天底下最列外的一位圣人,左手仁义之道,右手纵横之术,实在显赫。可惜没多少人知晓玄郎比邹固厉害多了,至少他显露出来的有黄老之学、纵横之术、农家学说。
邹固很显贵,邹固封圣有天道异象,洪钟长鸣,圣人讲经。宋王宋骁早就拜他为司徒,位列三公。
孟兰是子丑爱徒,一身浩然正气如山中幽兰。孟兰一生追随子丑,不说青出于蓝,至少子丑的道义他一字不差地熟稔于心。
孟兰也很显贵,孟兰自远方来,天子亲迎,有天道异象凛冬花开。赫天子拜孟兰为太师,也位列三公。
天底下有多少天道圣人?没多少,有记载的只有古往今来头一位圣人伯岐,近一些的有老子,然后只剩邹固、孟兰。
洛邑学宫在洛邑,洛邑属宋国,于是宋司徒邹固以东道主身份牵着痴儿珏迈进洛邑学宫。
孟兰已经抵达学宫,痴儿珏欣喜作揖,举止得体,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先生。”
孟兰还礼,他有些不忍心,珏只是枳西僻里一个无辜痴儿,为何要牵连到道义之争?
“孟兰,许久不见,如今你已经贵为大黎太师了。”邹固对祭酒之位志在必得,道义之争他如何也要压孟兰一头,因为他是师兄。
“一年未见,师兄还没当上祭酒呢?”孟兰知晓洛邑学宫之难是邹固的主意,于是含笑讥讽。
有人的地方就有棋楸,洛邑学宫这一张棋楸不大,也不小。有棋楸的地方也就有弈士,洛邑学宫的弈士,天子诸侯插不了手,贤人才人不够资格,对弈的是圣人。
邹固和孟兰之争,是祭酒之争,是道义之争;也是同门之争,是天道圣人之争;还是黎朝与宋国之争。
赫天子默许孟兰来争这个祭酒之位,道义要在黎朝手里,所以历来洛邑学宫祭酒都兼任大黎三公。
宋骁也默许邹固和孟兰争这个祭酒之位,宋国国富民强,染指道义不是空口妄言。
从子丑开始,天下官家学说便是儒家学说,至少中原是。宋骁素来推崇儒家学说,仁义礼信、孝悌忠诚,宋骁更是奉为圭臬。
上问黎事,一家三代俱与黎室结亲;左右征伐,十年扩地十倍;下不施仁政,重徭重役,好一个奉为圭臬。
“先生曾教诲,君子有所必为,有所不为。”孟兰率先发难,他是大黎太师,宋骁有不臣之心,邹固想染指祭酒,孟兰不会也不能袖手旁观。
邹固涉猎学说繁多,既然孟兰谈到有为无为,他抛出黄老之学反问道为与无为,是黄老之学。孟兰到底还是放下了仁义,想要不为?”
“先生曾经向殷子问道,黄老之学,岂止有为无为?我为黎臣,非必为而不可;你是黎民,不可以不为。”子丑和殷隐论道三日,虽说殷隐信服,子丑也有所脾益。
“有为无为,黄老之学,不作多论,不如谈谈治国之策,孟兰以为如何?”邹固显然忘了这茬,算是孟兰取巧了,他不再纠集黄老之道,再抛出一个问题。
“治国?国是哪国?”孟兰还是温笑,质疑意味却是十足。
“自然是大黎。”邹固朝赫天子作揖,他岂会轻易上了孟兰的当?虽说黎天子只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但便是宋骁也不敢僭越,何况是邹固?
“先生教诲,君子先修身齐家,然后治国,平天下,”孟兰振振有词。
“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否?”邹固问道。所谓君君臣臣,君行君事,臣行臣事。所谓父父子子,父有父德,子有子孝。治家与枳国,须臾之间,恰有几分相似。
孟兰点头,邹固又说道听说梁州有蛮夷之国名枳,枳国有太傅名日覃伯贤,日覃伯贤有子日覃桑,日覃桑有子,其妻浣衣遭虎舐,其子成为巴山大害。日覃桑为人父而不怜子,为人子而不孝悌,这是教化不严。”
邹固说起一桩趣事,算是父父子子的典范。孟兰知晓邹固不是无心,他是有意。赫天子娶日覃伯贤之女日覃小翠,邹固是存心刁难自己。
孟兰在桃李学塾待了一年,自然也和日覃伯贤有些交情,他问道身齐家,父父子子;治国平天下,君君臣臣。师兄有异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