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琤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把昏倒的苏夷安抱到怀中急忙又喂了一颗药丸,提起十二分真气往城外跑去,青天白日的急出一头的汗来,声音也在颤抖子,你别吓我啊!
苏夷安只觉得胸口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亲眼见他喂自己吃药,手软软地抓他胸襟,气若游丝我吃了什么?
钟琤下意识就要说俏皮话,话在脑子里转一圈,方才觉得不对。他性格本没有这般轻佻,怪也怪这身子的本能。
他咬了咬牙,一边极速飞奔,一边解释道药,治你心疾的。
苏夷安眼波流转,想问他,为何在来之前就知道他有心疾,还带了药过来。可他头昏昏沉沉,片刻后便昏死过去。
钟琤像只燕子一样在城里房屋间飞来飞去,怀里还抱着个轻飘飘的苏夷安,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就绕过城楼,去到一片竹林。
竹林深处有栋竹屋,院子里摆满了药架子,正在晒草药,一个乱七八糟的老头坐在矮木凳上,面朝着一处水缸,垂钓。
砰地一声,钟琤踹开竹门,把苏夷安放在室内床上,又转头回头揪其药老,你快点来看看他怎么了!方才吐了好大一口血!
药老眼皮子都没抬,等死吧。
你!钟琤差点一拳头打他脸上,这老头,惯会气人。他咬咬牙,道应替你走一趟,你快点看看他!
药老一喜,你没骗我?
钟琤脸都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药老也不耽误,径直进了房间,给苏夷安把脉,二话不说就扯开他胸前衣服,露出一片肌肤。
钟琤恼怒老头,干什么?他好歹还念着药老是个医师,忍了半天才没动手把他拉开。
药老嘿嘿一笑,伸出乌漆麻黑的爪子在苏夷安胸前抹了一把,这小子挺嫩嘛,我摸摸怎么了?
钟琤冷着脸,右手按着剑,对他道吧。
药老脖子一
缩,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褡裢,里面放着密密麻麻的银针,他下手极快,在苏夷安胸前扎了几针。
你在这守着,这小子怒火攻心,还能吐出来血已经算好的了,等会保不齐还要再吐几次,我去给他熬药。你可别忘记答应我的事情啊!
钟琤懒得看他,搬了张竹椅到床边,便坐在那里守着。苏夷安胸前的皮肤被他蹭出一小片红,他看的有点火大。
药老本在昭关,但前几日突然来到汝南,说是有事情想要委托他。他想让钟琤帮他把一个人送到扬州,顺便再去嵩山少林寺取一件东西。
这来来回回最快也要三个月,钟琤还没有说服苏夷安离开汝南王府,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帮他做任务?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苏夷安的衣服松松的,眼看着快要触到银针,钟琤伸手,把他衣服扒的更开一点。
他动作很轻,偏过脸不敢直视。等弄好了,他收回手,便看见苏夷安睁着眼,默不作声地瞧着他。
钟琤的手还在半空,他像是被猫衔走了舌头看!
苏夷安想笑,可胸口的痛楚又让他眉头紧皱,钟琤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叫药老了!你快来看看!
药老在门口挑拣药材,哼了一声,放心吧,死不了!
这是哪?苏夷安扭头看了看屋子,竹桌竹椅,还有一股子药材的味道。
一个老头的家,他是个大夫。我带你来看病。
那药丸,也是他做的吗?苏夷安有些好奇。
正是。钟琤再次看他胸上扎着的银针,像是个反过来的小刺猬一样,看着就让人害怕。
他突然呼吸一滞,径直站起身体,扒开苏夷安左边的衣服,松松散散地落了一臂。
他看到苏夷安左侧胸前有一抹红色的痕迹,中间深,边缘浅。
心里不自觉就有些抽痛。神色也不大好瞧了。
苏夷安注意到他情绪不对,眉头微簇了?
你这胎记?
刚生下来就有了。苏夷安语气淡淡,小舅舅还曾戏谑他,指
不定是前世对不起哪个小娘子,被人拿刀剜了胸口,他这辈子才患了心疾。
钟琤有些愧疚,见他额上出了汗,连忙掏出帕子给他擦拭,道是我对不住你,说了好些过分的话,让你伤心了。我这些日子没去找你,就是在药老这里。
他握住苏夷安的手,心里对自己不是没有痛恨的。钟琤一向自诩神思清明,从来不做糊涂事,后悔事。
可遇到苏夷安后,三番两次做蠢事。他为何要分清苏夷安和赵禅真的区别,明明他只是伏兔,他竟然也会被表象给糊住眼。这是一错,二错便是他竟然放纵自己,随了原主的小性子,轻佻的不像他自己了。
钟琤不知道这种情绪叫做放任自流,做石头的时候,他对时间没有概念,做人了以后,才觉得时间之漫长。
世界上最难得的不是相遇,而是重逢。
他渐渐收敛那些情绪,苏夷安只觉得他严肃而又认真,隐藏在他放浪外表里的一些东西,好像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苏夷安怔怔地看着他,反握住他的手,反而开始宽慰他你的错,若不是有你的药丸,我估计早就犯病了,今日之事,无非是我小肚鸡肠。我虽喜欢你,时常想见你,可你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事情,又怎么能有把你拘禁在我身边的想法呢?
他一片坦荡荡,说出这般颇有些放肆的话,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