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松坐在那里，翻着金边黑色封皮的厚实菜单，看着里面没有图片示例的一列列菜品名称，忽然感动头晕目眩。
什么煎鹅肝、烤奶酪、干煎塌目鱼啊，什么利口酒啦，什么香槟啊，还有一些他念不出名字的菜品酒水，这些都令他双肩发热，无地自容。
“这个档次的餐厅，就不该我这种小平民来嘛……”文松心想。
诗煦音坐在他对面，显然要镇定自若得多。她耐心地阅览着菜品，寻觅自己想品尝的那一款。她不急不躁的悠闲模样，反而让文松愈发紧张。
他根本不知道要点什么，只感觉口渴难耐，恰巧旁边的服务生柔声细语地询问道：“先生，需要先点些什么吗？”
文松偷瞥了瞥诗煦音，却见她毫无反应，兀自看着手里的菜单。
他憋了半晌，终于说出：“先给我们两杯水吧……”
那服务生微笑着欠身退场，不久端来了一瓶水，分别悉心为他们二人倒了一杯。
诗煦音看了文松一眼，说道：“真是谢谢啦，正好口渴了……”
她端起水杯轻抿一口，看她如此优雅娴静的姿态，文松只好按捺着内心的焦渴，学模学样地小饮一口，而当他翻到菜单的最后一页时，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吐出来。
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他才发觉那并非眼花，也不是错觉，只是这小小一瓶水，竟需要将近一千块。服务生显然也没有痛下杀手，因为后面还有更贵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文松只想赶快逃出去，在这样的地方多待一秒，都是一种身心折磨。他忽然很想抽烟，但他担心会被服务生踢出去。
“好了，就这样吧……”诗煦音将菜单递给服务生，接着看向文松，“你呢？”
短短几秒，文松的大脑却刮起了一阵风暴。首先，若是照葫芦画瓢，必然会被看轻。面子嘛，还是要顾及的。就算是他与这个姑娘门第有别，但也要装作镇定轻松的模样。至少，他们都还是人类……不是吗？
于是他按照诗煦音点单的主次，也大概点了一些，终于送走了服务生。
文松有些气恼地盯着诗煦音，后者却一脸坏笑，捧着茶杯瞧向别处。
“这顿饭我请，你可别抢着买单。”
文松气得牙痒痒，心想：“抢着买单？怕不是要把我卖掉！”
“没必要来这里吧……”
“怎么？觉得不舒服？”她问道。
文松喟叹道：“不自在。”
诗煦音笑道：“放轻松，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
他有种不真实感，这种感觉并非来源于他与她之间透明的隔阂，而是他知道眼前的事物跟他的生命无关，而他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诗煦音说道：“若是你不喜欢，我们就换地方，这里面也怪闷的，还不如大排档气氛热烈。”
大小姐……文松心中在哀求……这可是几万块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算了算了……”
诗煦音嘻嘻一笑，说道：“这样就好啦，算是一次奇妙的体验喽……”
此后，二人又闲聊一阵，餐点先后上齐，诗煦音先掰了一块面包，刷了一层鱼子酱，丢到口中，咀嚼一阵，撇了撇嘴，喟叹道：“这味道真怪……比我想象的糟糕多了啊……”
然后她又切开鹅肝，一脸嫌弃地浅尝一口，认认真真对文松说道：“煎鹅肝的味道也不怎么样，幸好我没胆尝焗蜗牛……”
文松讪笑两声，面前的煎鱼尾色香味俱全，但他却如同嚼蜡，怎么吃都不是滋味，想来这鱼尾是在核污水里浸泡过。
也许这鱼不是坐着吃，而是躺着吃的？或许是长出第二颗脑袋才能品味出美妙滋味？
餐厅里一曲奏罢，随着轻缓悠扬的乐声，经典的卡农的音符在大厅里懒洋洋地漂浮起来。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当中，好像会给人一种同样莫名其妙的力量，让人再接再厉，为商业版图再拼上一块缺口，争取早日实现市场垄断。
随着音乐声响起，从外面又走来几人，他们穿着考究，其中一道倩影吸引了大厅内其他客人的目光。仅仅只是擦身而过，文松便嗅到源自背后的神秘雅致的香味。
那是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一双黑色高跟鞋恰到好处地撑起了她修长匀称的双腿，黑色小礼裙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而起伏摇摆着，乌黑微卷的长发也翩翩起舞，犹如跳跃的音符，吸引着人们的目光。那道倩影的双肩白皙细腻，微微闪烁着珍珠般的光芒。她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妙女郎的魅惑，正如那一缕飘过文松鼻尖的淡雅香味，充满了神秘诱惑和致命杀伤力。
“好看吗？”
文松浑身一颤，却看到诗煦音似笑非笑的脸。
“还……还行……”
“这倒也是。那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情不自禁多看两眼吧……”她看起来不像语气那般豁达。
文松喟叹道：“再过几年，你也可以比她还要有魅力。”
诗煦音笑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比她有魅力呢？我又不是她。”
“你有你自己的魅力，这点的确不需要别人来证明。”文松笑着耸耸肩。
“喂，不要胡思乱想！”诗煦音抗议道，“我才不要成为那样的人……靠，那裙子这么短……那高跟鞋看着就累脚……还有，上面会不会露得太多了？”
说着，她还在自己身上上下比划了一下，懊丧地摇摇头。
文松扶额苦笑道：“诗小姐，胡思乱想的或许是你……”
诗煦音托着香腮，懒懒道：“我还是穿宽松的校服吧，困了还能用来当枕头……”
那个女人同行的有三个男伴，他们同样穿着考究得体，他们同样年轻，看起来意气风发，满面笑容地在他们斜对面落座。
文松靠着椅背，偷偷瞥着四人当中的那个女人，这时候，她身旁的男人偷偷对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她笑盈盈地捂着嘴，随后又撩了撩秀发，露出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
诗煦音开始抗议了，“喂，你对面可就坐着一个女孩子呢！”
然而文松一脸惊愕，有些难以置信地挤了挤眼睛，喃喃道：“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