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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踏行锋芒、精华内蕴,而且这衣服式样确实是普通,不过料子嘛……不行啊,再看看其他的。”

“这一个……流苏都是金丝拉的,尤其是鞋沿上的几丝碎灵的玉线,啧啧啧,是头大肥——我去,怎么又是个妖怪!不行,再找下一个。”

“铃木制的腰环,溪秀树编的香袋!天灵叶缝补的鞋?!还有这翠色儿的毛……我去,不会吧,真是只小木头?!”

熙攘的弧形街角,少年坐在白丝金桂制的马扎上,一边咂摸着嘴里的茶梗,一边咂摸着眼前的的过客。

少年身着淡色长袍,映衬着他那清秀的脸庞本来十分合宜,颇有几分文致气韵,只可惜半长的黑发用木簪轻轻绕成了一个松散的侧髻,再加上又是拢袖蹲坐的姿态,就难免有了几分似孩童的顽气。

少年伸出手拿了个核桃,敲了敲后,低头边剥边皱眉:“这没法下手啊。”

时下他很是有些忧郁——在这处茶落蹲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也没找到适合的对象,茶情都不知道来换过几遍水了。

虽然那气质自然风流的茶主小哥脸上温和的笑意一直未减,但到底是明目清神,眼光颇为毒辣的少年看了看面前薄桌上几盘吃食的狼藉景象,不要人开口,自己便有了些许羞惭在心底打转。

“不行,还得长坐半个时辰,否则就亏了。”

说些许羞惭,便就是些许羞惭。

打定主意在这处“繁华”街角生根了的少年用指甲一点点地挑去核桃仁表面的薄衣,心里则盘算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收获”:

“一个时辰,六百行人,一百多个人贵,七十多个妖豪,四十多个异富还有三只小木头和几个灰孙子?”

把剥好的完整果仁往嘴里一丢,四方仁瓣合拢的同时,少年胡乱地撂起茶壶喝了一嘴茶。

不去想着茶落是不是会认真清洗被自己污了的壶舌,少年用脑子滤了滤脑内的情报:

妖和人也就算了,就算撇掉那些不纯的,岚城也是一抓一大把,可是那些异族……

更别说那几只身材同样矮小,可年岁估计也是同样骇人的“木头”和“灰孙子”了——虽然万界交融后的他们被笑骂为木头和灰孙子,可也不是真像木头和孙子一样常见啊!

“好吧,算倒霉,果然那天不应该坏了规矩去市基那儿‘捧灰’的。”

有些牙疼地笑了笑,歪髻少年提壶倒了一杯茶。

干他们这行的,大多有个忌讳,虽然不是天下共同,也不一定人人遵守,但自己真心认定的难免会加一副牢铐,以求尽量避免镣铐

比如少年自己,他给自己铐的就是:“不取尽”

有些耍滑头的意思,不是什么太厚实的牢铐,经不起掰扯却也不需要经得起多少下掰扯——毕竟就算手底下穷疯了也不至于连裆都给人掏摸光了。

可惜铐最轻,因此意越重

少年一直紧守着自己牢铐的钥匙,谨防死守、从不逾矩,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天意给掰断了锁芯:

十五天前市基那儿降了一笔横财,千百石斗的玉石精粹从天宗上不要命的掉。依照以往惯例,少年抓住他以为的“灵造处又一次失败”时机拼命地捡那些“废弃材料”,那叫一个风卷残云,而后他盆满钵满的回家了,结果倒出战利品一看

玉石?基本碎成渣了,没什么,反正也是废弃材……我去!精粹竟然一点儿没流失啊,这下赚大了!

金格?意外收获,估计是铸造炉的覆格

剩下的东西也不多了:碎银、暗晶片、雾石、净灵金属、圣殿徽记、一柄制式枪剑,几条腰带?一副半身软甲……毛巾……内衬………………

内……裤?

……这玩意儿不对啊!!!

在又一次翻出一瓶净身水后,少年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准备去捡漏时那个老家伙会一脸诡异的笑了。

灵造处爆炸?

不不不

这他妹的是澡堂子崩了啊!

第二天一早,少年就一脸晦气地去了圣殿的失物处,把自己“捡”到的私人物品都交了上去,为了摆脱“取尽”的晦气,他连赏银都没摸,一溜烟就跑了。

回家待了十多天,其间受尽了老家伙的嘲笑还没法反驳,好不容易今天憋到晦气期满,少年晨霜未退便起身,细细踩点了一个多时辰后他选了这处新布下的茶落。

结果……

刚坐下一刻不到,人流爆涌!

本来这应该是好事,可当少年细细观察后……他本来就歪的侧髻更耷拉了几分:

“点子扎手正常,可没见过像刺猬似的全是扎手点子的!搞毛,刷子啊!”

“……看来这几天听说的事儿是真的了。”又剥了一个核桃,少年边嚼边叹了口气“第三号人物,怎么我就当不上呢……呃,好像也不可能当上。”

想起了最近在家听“探监”的哥们说的消息,少年皱了皱眉头,“当上了也不好,这么多硬茬子,指不定是朝拜还是刺杀喽。”

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少年紧着歪髻,自然而然地准备走出茶落……

然后那个一直笑容和煦如春风的茶主小哥挡在了他的面前

“嗯,您……有事儿?不是说小食是白饶的吗?”说这话时,少年背对着自己堆有六个小盘的桌面,很是有些心虚。

“客官您多想了,小落的小食自然不收钱。”

“那您是?”

“小食免费,但茶水本身却还是有些嚼头的。”

“……”

……

尴尬地付了十铜铄后,少年总算离开了茶落,经此一事,他也没了再干本职勾当的心情,想了想,还是顺手买几斤白肉回去裹炸点儿时蔬给老人作下酒菜算了……

和鱼鲜店主一阵唇枪舌战,提着荷叶的歪髻少年悠悠地走在回家的巷道里,他这么个小人物的行途与那些个“贵人”的截然相反,一路上撞了不少人,但或许是心怀大事的缘故,没谁计较。

于是,在差不多撞第十人时,少年的左手无名指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盏茶的功夫

“老——师父,您醒了没?我这就去炸银合子给您下酒啊。”

少年扒在摇摇欲坠的木门边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板凳往外飞,他不由得有些狐疑:

“奇了怪了,不是说这阵子也歇业喽?”但只是瞬间,少年便喜笑颜开“管他的,正好独吞了这只大肥……空——的?”

伸入怀里的手没有摸到任何丝状的东西,而且,本应有的轻微叮当声也是不见踪影了。

少年愣住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早上出门时老……师父的梦话:

酒为数之极……嘿!好喝!

少年很痛心:“师父,你以后说梦话不要夹着没用的玩意儿!”

“我的二十铜铄啊!”少年愤恨着,然后摸了摸头——“我三铜一支的发簪啊!”

“那么好看的姑娘,竟然是同行,还用项链勾走了我的那么多财产!”

破旧的院落前,披发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把手里价值五十铜的石青鱼放下,然后开始哀嚎着肆意翻滚。

……

茶落中,带着银叶项坠的白衣美人抖了抖钱囊,然后皱了皱眉头,咬牙切齿道:

“看着挺浪的,怎么这么会过日子!”

年轻的茶主认出了似曾相识的钱袋,但没说什么。

“您看我只喝了这么一盏不到,能不能便宜点儿?要不留点钱给我省点脚费回家?”

茶主看了看美人桌面上的六个空盘,笑着什么话也没说。

“十铜!就十铜!不用再说了!哥哥您童叟无欺,我还能占你的便宜吗?就十铜了,别给我打折啊!否则我下次可不来了。”

……

俊逸的茶主掂了掂手里的十铜,看着白衣美人在远处乘上了一叶御空梭,他脸上的笑意由淡转浓:

“亏了,但有趣。”

说着,他端起六个空盘中的一个,从其下一枚枚地捡起剩下十铜:

“还是没赚啊。”

不过果然很有趣啊……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