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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詹毓奕休息的屋子,还没到用饭的时候,青年洗了把脸,终见他阵容的林丛丛,诧异发现小伙子皮糙肉厚不少。
“山里的人无事就不要进京,有什么我会送过来,田大夫还缺什么。”她坐下来,想给两人倒一杯水,手伸出去就给詹毓奕拦住。
他说:“田大夫厉害,我们挑来的一千多人都无事,师傅放心。”
“药材呢。”林丛丛担心的是药材,若是京城内外都有冬瘟,天下便乱了。
反过来给她倒茶的青年说:“够的,就是粮食有点紧,饥民想办法在山上见缝插针就地种点。”
“粮食省着点吃,我会想办法调,不过也不能坐吃山空,能自己种多少是多少。”吃穿住老三样,只要挨过三四个月,饥民就能启程返乡,好在京城的冬天不下雪,没有大雪封山的情况,林丛丛期待一个暖冬,又觉得自己要求太多:“如今京城人人自危,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喝了一口茶的詹毓奕,有着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豁达:“师傅,你就是愁太多,这些饥民只要有口饭吃,六分饱也是饱,比饿死强。”
“你想让他们都吃饱,陛下都做不到,别太为难自己。”
“你倒想得开,你师傅我葫芦要按,瓢也要按,更别说还有一个九公子虎视眈眈,不过你也提醒我了,我确实不需要为难自己。”她就是给安寄催上头了,差点给自己摆错了位置,林丛丛已经管着几千人的吃喝,还开山辟路,已经做得很好了,再高要求应当是满朝文武想的事儿。
还是詹毓奕旁观者清,林丛丛给徒儿竖起大拇指:“我也在这儿呆一两日,等药材进了山再回京去,让朝廷的肱骨之臣也给我们老百姓支楞支楞。”
“好呀,师傅,我觉得你脸色都不大好,在山里养两天。”詹毓奕马上吩咐护卫,让山里的妇人准备好干净的屋子。
她要留下来住,詹毓奕特地开了小灶,傍晚时大厨房忙活起来了,这次晚饭有肉吃,要入冬了一线天这边是能省则省,大灶煮饭和煮菜。
林丛丛以为做饭还要慌乱一阵,结果,一切井然有序,妇人洗菜,上灶和面,小伙子合力杀了一头猪,孩子负责添柴拉风箱,猪身上能吃的部分一点不浪费。
一千多号人吃饭,一头猪其实不够,但大家闻到肉味,知道能吃肉,脸上的表情也高兴起来,杂粮混豆渣做的馒头,骨头熬粗米粥算能粘荤腥,肉煮熟了切片,加上内脏用山蒜合着姜爆炒。
林丛丛住的屋子在山上,她目光一直跟着山下忙碌的男男,饥民手脚比小娘子想的还要麻利,一炷香后大家已经端着碗开始吃饭了。
今日没有风,干完活的男人从一线天回来,林丛丛站的地方,恰好有好几户人聚在一起吃饭,其中一家比较惹眼一些,女人把碗里的一片肉掰出一块给一旁的孩子尝一口,一旁埋头吃饭的男人似乎不管孩子,他吃得飞快,吃完把碗往媳妇身旁一放,人噌地就跑没影了。
女人转头看了一眼碗,立即冲着男人的背影大喊:“他爹,肉,你得吃啊!”
呼喊声在山坡下荡开,让埋头吃饭的人也分来一点眼神。
“大柱家的真会疼媳妇,肉都省给媳妇吃。”坐得不远的一个中年妇人打趣道:“不过干活的人就要吃肉,我说大妹子,你可捡了大便宜咯,寡妇拖着俩外姓娃娃给大柱子养。”
妇人旁边的男人嘿嘿笑道:“也是你命好,知道找主子凑合过下去。”
“她眼睛毒,瞅准了人就拉到村正跟前给做了主,要是晚一步,大柱子指不定就给旁人勾走了。”妇人也跟着笑说。
他们夫妻两人当着女人面碎碎叨叨,讲人家的私事,不过也能看出来,话语里多少有点羡慕女人精明。
山上的娘子看不到女人的表情,不过她看到女人豁然站起来,拿起地上男人的碗,带着孩子走下山找跑走的人去了。
在高处往下看,林丛丛后知后觉的发现山里的饥民是分成两波的,听话音相互都是亲戚。
“师傅,你看什么呢。”詹毓奕走出来。
“没看什么。”她收回视线,转过身看自己徒弟说:“吃饭吧。”
回到屋里,林丛丛还是忍不住询问詹毓奕:“饥民现在是自个管自个么。”
“是啊,跟我们走的是两个大姓,村里做主的拍板子,人就跟着到姥山林来了。”詹毓奕回答。
“也就是原来的村正管着事咯。”并非林丛丛不信任詹毓奕,是短短一段时间能管好一千多号人吃穿住不是简单的事儿,詹毓奕不是爱操心的人,想来这些饥民能各司其职,肯定是有人在里边管着的,连婚丧嫁娶也还能继续。
林丛丛就想问问,原来是两个同姓的村子跟着来,难怪能顺利安顿下来:“村正能做主,也省了不少麻烦。”
“可不是嘛,我去挑人的时候,他们两个村子主动找过来,说愿意上矿山来卖苦力,有口饭吃就行,我看他们年轻人多就招手把人带走了。”詹毓奕道。
林丛丛以为是詹毓奕眼光毒,没想到是人家求生欲极强,看准风向一把薅住詹毓奕来到姥山林。
“师傅觉得不好?”他给她递来筷子。
“很好,非常好,比东拼西凑的好太多,我是撞大运咯。”林丛丛没想到自己还能捡便宜,心情忽然好了点。
眼前忽然变得美好的小娘子,大口吃饭,吃完拉着徒弟去拜访两个村正,这两个村子也十分有缘分的感觉,因为一个姓马一个姓牛,凑一个词叫风马牛不相及……
马家村和牛家村原先挨着,逃荒时也一起走了,听说要进山里开矿换口饭吃,也是两边村正拍板子一锤定音。
“原来这山是县主的,我们两个村子,多谢县主给口饭吃,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两个胡子花白的村正给林丛丛行礼。
她不敢接他们一拜,詹毓奕托住两人的手,笑道:“我师傅年轻,二位加起来都过百岁了,使不得。”
“要的,要的,给我们饭吃,就是给我们命咯。”村正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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