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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想要延绵百代不衰的家世，想要继续当士族之首，就会默许十二娘的选择，因为萧颍言对十二娘有情。

可默许并不意味着认同，他们要的只是结果，该嚼舌根的背地里一样说得欢。而与孙氏争利的外人，无法对他人下手时，难道不会选择一个最能伤害也最好打击的对象——熙儿。

十二娘早早将熙儿摘出来，让她在林府里逍遥快乐，也是看中林丛丛这人谁都不怕，私下与安寄他们关系足够铁，作为母亲的人选择她，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孙夫人，十二娘让你不痛快，也并不是你对熙儿苛责的理由，也不是你将所谓对错硬按在熙儿身上的借口，若不是孙氏会因此得利，孙家的老老少少恐怕早就先你们一步来我府上掀屋顶了。”大家都在赌，都在火中取栗，孙夫人还要意气用事，把孩子强行带回府中，就是因为不满十二娘没有按照她的意思成为当家当家主母，甚至在做错事后不思悔改，还一错到底。

林丛丛本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毕竟捅破窗户纸，让人难堪的事儿，实在得罪人，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师母：“孙夫人，你不能让十二娘低头，就不要拿熙儿撒气了。”

“夫人，让孩子留在这儿吧，十二娘这样做对熙儿最好。”孙太常一直懂的，懂十二娘压抑真性情，当了二十多年的大家闺秀，他的妻子其实不算了解女儿，甚至都没有萧颍言明白。

后宅并非十二娘所愿，她藏起来的野心已经被唤醒。

能折断故夫一族羽翼的女子，会屈居后宅消磨一生么，孙太常觉得不会，在他将策首玉牌传给林娘的时候，当他破格收林娘入太学的时候，原以为不可能达成心愿的十二娘又燃起了希望。

女儿得知林娘此人时，孙太常还担心十二娘会嫉恨自己的徒弟，会怨怪做父亲的当初不愿为她破例，后来却选择了一个外人。

出乎意料的，十二娘没有厌恨林娘，她像看到了一个同伴，不自觉的靠上去。

“夫君，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妻子问他。

“熙儿跟我们回去不合适，十二娘既然走出了第一步，就是无法回头的事，我们顺应自然便好。”作为父亲，孙太常不认为十二娘不如人，但作为孙氏族长，天下策首；他说一句公平的话，自己女儿略逊林娘一筹，将来少不得让林娘辅佐在侧。

送熙儿过来，等同于结盟。

孙太常少时亏欠妻子，一心为了孙氏忙碌，年老总要弥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做丈夫的都不想斥责或者命令她：“他日，我若驾鹤西去，孙氏便没了主心骨，夫人，十二娘这样做是为了保全大家。”

“可是，我只希望我的女儿一生顺遂，莫要卷进波峰浪谷中，孙氏的郎君，我们都的儿孙不能担此大任么，夫君，他们就不行么，为什么十二娘要挑头。”孙夫人还想劝十二娘放弃，劝她仰仗自己的兄弟和侄儿。

“夫人，不要再说了。”孙太常收敛了面容。

孙夫人定定看着丈夫良久，她的神色从愤懑不满逐渐转为无力和颓然。

美妇人似乎是对某种现实妥协了一般，忍着泪意别开头去，他们夫妻多年，有许多话不需要说出口就能心有灵犀。

作为一个母亲和孙氏的主母，孙夫人只想让女儿与旁的大家闺秀一般循规蹈矩，如果十二娘只是想当一个执掌后宫的女人，孙夫人都不会反应如此巨大。

外人看来，孙夫人的症结在十二娘与萧颍言私通上，其实不是，林丛丛和孙太常都明白，是十二娘的野心让孙夫人无所适从。

无奈叹息的小娘子心里想着，或许这就是时势所逼吧，孙氏等了两代人都还未能让孙太常选一个策首，便足够说明孙氏儿郎并非人中龙凤，才让玉佩花落别家。

当然，不是林丛丛自夸，也不是孙氏子弟都没落了，只是孙氏承平太久，失了曾经的斗志，他们都成了钝刀，怎能上沙场砍杀。

林丛丛以为气头上的孙夫人不会想起这一点，身为母亲和祖母的她，在冷静下来后，也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孩子不如人。

最终，孙太常携孙夫人默然离开，他们没有再提要带走熙儿的事儿，算是默许了十二娘的话。

感觉到熙儿渐渐贴靠在自己身上的小娘子，抬手在挂着泪珠的粉面上抹了一下，拔掉孩子脸颊上那颗倔强的泪珠后，林丛丛小声与熙儿说：“姐姐给熙儿赔不是，熙儿再信姐姐一次好不好。”

熙儿抿着嘴，沉默了半晌才应道：“嗯。”

“熙儿，你外祖家发生了一些事，让你外祖母害怕了，所以她才会急着想把你带走，不是讨厌熙儿，也不是要吓唬熙儿，知道吗。”林丛丛食指刮上熙儿的面颊，自己也没上过育儿课，书到用时方恨少，有了孩子才知道自己受教育少。

悔不当初啊。

重新逗笑孩子的林丛丛，抱着孩子交给红春，她和熙儿道：“熙儿，明天咱们就要去山里玩了，你和红春给臭臭准备行囊好不好啊。”

臭臭现在已经是一只青少年鸭子了，需要更大的笼子，林丛丛说的行囊指的就是臭臭的豪华新家。

欢喜的熙儿拍拍手，睫毛上的泪珠都还未干就笑了，小胳膊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嗯，我要一个大笼子，还要给臭臭做新床。”

“红春，给孩子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林丛丛吩咐。

“知道了，娘子。”

和孩子挥手道别，林丛丛转到书房隔壁，刚才魏柏就在这儿。

青年凝眉坐在长榻上，听到脚步声方抬起脸，他先开口：“林娘，对不住。”

“又不是你的错。”有错的是孙十二娘，林丛丛还以为她都处置好了，哪知还有孙夫人闹的这一出：“我当初也是太信任她。”

“也是我没多问一句，林娘，我想亲自去见孙十二娘，有些话我们要与她说清楚。”魏柏知道林娘仍累着，在养好身子之前，她都打算关起门来过日子，约莫是自己劝说起了效果：“待会儿就去，我们明日照常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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