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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寄第四次换气时，眼前霎时迷雾重重，他以为会看到一片如雨幕或者晨雾的白，却不想再睁眼时看到了一片血红，他搁在桌上的手，因为紧张骤然收握成拳。

一股嗜血的隐怒在腹中沸腾，安寄知道这是什么，他过去几次经历生死一刻，杀红眼时就是如此。

“安寄，你在哪儿！”在安寄抑制不住心底的残虐时，林娘的声音打断了一切跌宕的情绪。

他眨眨眼，眼眸里的血色退去，换成了一片柔软的颜色，小娘子的面庞近在咫尺，她呼吸的气味，安寄都能闻到——是暖的。

林娘懒懒散散的枕着他的肩窝，还不等安寄诧异，她猛然一滑，整个人落在了男子的胳膊上，林娘仰着脸蛋，说话有气无力，似倦意正浓：“安寄”

“林娘，你怎么在这儿。”安寄不敢轻举妄动，身子僵直，好像他不是人，而是一把椅子：“你怎么在这儿。”

“嘻嘻，我住在你心里啊，安寄，我为什么不在这儿，你要赶我走么。”她嘟嚷说道，一双完全映着他木讷模样的眼眸眼巴巴望着安寄，把百炼钢能看化成绕指柔的目光，在青年心底摧枯拉朽的扫清所有理智。

安寄托着她，又想到了夜里的朦胧，他慢慢俯下脸……

“安寄！”胜华佗银针扎进肌理，配合花姑把神态不对的男子唤醒，连着试了两次，面颊绯红的安寄才有了苏醒的迹象。

香药无毒也不是毒，但它能催化人体内残留的东西，胜华佗捉住了蛛丝马迹，却不能肯定是什么东西能夺人心舍，还是林丛丛敏锐，一早发现了端倪，大费周章的验证才使得胜华佗警醒过来。

“我猜是毒。”花姑灭了香药，用湿布盖住香炉。

稍等片刻，眼里迷雾重重的安寄终复清明，他拍了拍额角，似乎能加快清醒过来，胜华佗捏着银针，对安寄说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可以，脑子还有点钝。”安寄回道。

“你身体里有毒，能引人入胜，让你畏惧又让你渴望，这东西做得精妙，不是我这等宵小之辈能弄明白的。”花姑有多少本事说多少话，她收起家当，对面色更加阴沉的胜华佗说：“胜大夫，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说之前见过这种东西么，你说的蛊。”以胜华佗的医术，没有花姑的旁门左道，他压根看不出来，烦躁懊恼的大夫，现在只想马上找补回来，身子有异样的不光是安寄一个，还有魏柏。

外头探头探脑的小娘子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不知道又会发什么疯，她命硬不畏死，问题是九公子并不毒林丛丛，他选对了软肋！

花姑没有卖关子，直说是以前在外头见过，有人制奇毒来折磨仇人，让此人在美梦和梦魇之间挣扎，最后耗尽五脏枯槁而死，过程十分痛苦，中毒的人一时残暴嗜血，一时又堕入美梦中，往复一月有余，会突然暴毙而亡。

胜华佗沉吟，一个月，他担心安寄这样半个月都熬不过去，不是说安少卿身子虚扛不住，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娘子家里有一位拈酸吃醋的夫君，魏柏也是中了同样的毒，青年患得患失的对象正是自己的妻子——林丛丛。

受毒所惑的安寄遇上魏柏，胜华佗已经想到了结局，所以他不由得脊背发凉：“你还知道什么，多少银子都行，我必须给他们解毒。”

花姑摇摇头，她看着怔冲中的安寄说：“我遇到的时候，没有解药，你是天下名医，华佗再世，或许能想到办法。”

“我连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如何想办法。”胜华佗挫败的耷下肩膀，对付慕容月还好说，毕竟两人交过手，九公子一出手便杀人无形，哎，他要怎么和林丛丛解释。

在药阁又呆了一炷香后，花姑走了，林丛丛迎着走出来的大夫问：“怎么样。”

“你猜的不错，是毒。”胜华佗回道。

“你这一脸菜色，是跟我说解不了么，你可是胜华佗啊。”她怎觉得头顶的乌云又飘回来了，吴云罩顶的滋味不好受，林丛丛摸着下巴，急得团团转，有什么比确认了毒，才发现没有解药更让人抓狂的事儿：“我心脏够大，你还有什么说的。”

她紧张地咬着食指，逐字逐句听完了胜华佗的话，然后，林丛丛发现不寻常的地方：“魏柏身上没有针口，所以不是用银针下毒，也可能是药粉，但我当时也在场，为什么他们有事，我没有事。”

“你没事，当然是九公子知道你头铁不怕死，不会走慕容月的老路。”胜华佗说得很有道理，但林丛丛恹恹的扯上嘴角。

她有点头痛，太阳穴胀痛：“花姑有留下香药么，能不能在陛下面前试毒。”

林丛丛想胁迫慕容家，很快她有打消了这个念头，魏柏昨夜的行径绝对不能让外人瞧见，难道要安寄再试一次，小娘子又打起安寄的主意，胜华佗知道后一口否决了。

他说：“你最好不要，别弄巧成拙。”

“……”林丛丛眼神深深，审视对方半晌，在胜华佗眼里洞悉一些的小娘子，嗷呜一声，挫败的蹲在地上懊恼：“难道我就要认栽了？”

“你脑子好，想别的办法吧，我也要翻翻书，尽快找出解毒的办法。”胜华佗未告诉林丛丛他们时日无多的真相，这小娘子知道，怕不是提着刀去慕容家兴风作浪，安寄不愿让她知道，至于魏柏，胜华佗想也是如此。

她性子跳脱，常常做出出人意料之举，如果说了，恐怕要中九公子下怀。

小娘子愁成了苦瓜脸，胜华佗伸手要扶她起来，忽然，楼下的药童噔噔噔跑上楼来，他道：“师傅，林娘子，大理寺的主簿在楼下，说是大理寺卿差他来传话，带安少卿和林娘子进大理寺的。”

“是陛下将事儿派到大理寺，林娘，你和安寄先去。”胜华佗心思转了转，他想魏柏已经出发了，自己暂时不能对症下药，他们又时日无多的，愁死人了。

心里苦，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的大夫，唯有快快打发了林丛丛，方能静下心来翻书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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