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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预想发生时，做母亲的人下意识觉得心酸难受，因为十月怀胎的孩子更亲近一个外人，虽然是十二娘自己的选择，可是她还是强行把孩子拘在身边一日。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惩罚，她不后悔却难过。

“熙儿，母亲喂你吃饭。”十二娘极少喂孩子，寻常是乳娘喂，她在一旁看着。

小小的熙儿坐在椅子上，靠十二娘很近，但是孩子已经能自己用筷子夹菜，听到她说要喂，熙儿毫不犹豫的摇头。

孩子说：“我自己吃。”

“林娘，没有喂过熙儿么。”十二娘问她，随后，想起魏柏说的话，又马上补了一句：“哥哥也没有喂过熙儿么。”

“喂过的，但熙儿三岁了能自己吃。”孩子如今口齿伶俐，能自己照顾自己。

十二娘失望的放下勺子，她看到桌上有女儿喜欢的焖鸭脯肉，马上夹了一块，谁知道熙儿立刻用手盖住自己的碗，很认真的皱起小眉头，熙儿对十二娘说：“母亲，我不吃。”

“为什么，熙儿以前最喜欢吃这个的。”

“臭臭是我朋友。”熙儿把碗挪开了一点，警惕的看着十二娘手里的鸭脯肉。

臭臭？

后来十二娘才知道臭臭是一只鸭子，萧颍言见过，不过没想到一眨眼功夫就长大了。

男人煞有介事的对十二娘说：“我以为那只鸭子已经被吃掉了。”

“哈？”

看她不懂，萧颍言笑得更欢快了：“我说，我以为林娘早就把鸭子炖了，没想还让熙儿养这么大，孩子不吃，你就别勉强她了。”

“我总觉得孩子忽然一夜长大了，她明明才三岁，但林娘让熙儿自己吃饭，自己穿衣穿鞋，还不让人伺候。”十二娘想要送几个贴身侍女去林府，方便照顾熙儿，一个士族出身的姑娘，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事事要自己动手，如同贩夫走卒一般。

想到熙儿自己吃饭的模样，十二娘说不出的心疼。

“你做什么。”十二娘恍惚间，让萧颍言带进床帐里，她惊觉时立刻打掉他的手警告：“我今夜要陪熙儿，你回去吧。”

“你想陪孩子，也看熙儿想不想你陪，十二娘。”男人一声叹息，松开了手。

帐子里昏暗，他兀自坐在床边，用温柔又让人讨厌的声音说道：“孩子很快活，十二娘，孩子过得很好，留在你身边，熙儿却没笑过几次。”

“我是她的母亲。”十二娘心里的一根刺被萧颍言用力拉扯着，她是熙儿的亲娘，却不能让孩子快乐，甚至在自己身边时，她的女儿都是拘谨瑟缩的。

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跟着林丛丛，熙儿很快活，小丫头性子都野了，见生人不怕，对私宅里的陌生面孔不带任何畏惧的打量着。

“我刚才说想陪她睡，她却防备的看着我。”十二娘望着别处，哽咽道。

萧颍言知道她说的是谁，其实熙儿进城时，他就一直在看，孩子是十二娘的骨肉，是他未来子女的姐姐，爱屋及乌的萧颍言目光跟在飒飒然的小女娃身上。

他望着雀跃的小小人影，想起了孩童时的十二娘，一旦脱离了孙夫人的视线，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野丫头。

起身拥抱眼前这个伤怀的女子，萧颍言柔声哄道：“十二娘，现在的熙儿最像你，像小时候的你。”

“莫要哄我，她已经不愿意和我亲近了。”哭腔浓重的女子，倔强的直着脊背，不愿意靠进男人的怀里。

失笑的萧颍言，手顺在她背后：“她一进京城就来看你，十二娘，我们顺其自然，你想要熙儿开心，她已经很开心了不是么。”

“萧颍言，我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十二娘挣脱开男人的双臂，她擦掉眼角的泪毅然转身去看厢房里的女儿。

熙儿还未睡，躺在床上和婢女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红春，你念故事没有哥哥好听。”

婢女笑道：“小娘子，红春是女子，念书自然不如公子好听。”

“姐姐念书也好听，我想回家，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熙儿蹬了蹬被子，唤红春的婢女又给她盖上，小孩子在床上滚了几圈，不满道：“母亲为什么不准我回家。”

“小娘子，你快睡吧，说不定明日夫人就让你回林府了。”红春道。

“红春，我们明天偷偷跑回家好不好。”熙儿古灵精怪的。

“公子知道小娘子是偷跑的怎么办。”婢女是个精明的人，没答应熙儿，反而问她若给发现是偷跑要如何。

小丫头犯难了，苦着一张小脸，她嘟着嘴说不出的可爱：“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红春也没办法，到时候娘子和公子一起生气，小娘子是准备和小侯爷一样给男女双打么。”红春起来吹熄烛火，很快屋里就黑漆漆，只剩下外间的蜡烛还燃着。

站在屋外静静听着屋里人说话的女子彻底隐入夜色里，外头的侍卫不会打扰她，十二娘扶在门上的手久久不愿意收回，她以为熙儿会躲在被子里哭，孩子给带回孙家的大半个月，都是在乳娘怀里哭过来的，谁都拿熙儿没办法。

饶是十二娘亲自去抱，孩子睡着后也会哭，眼泪从熙儿的眼角流下，一串串如同玉珠坠落，她坚持要陪孩子，就是记得这段往事。

没想，熙儿真的不怕了，孩子还笑嘻嘻的和婢女说着心里话，她想回家，她心里的家是林府，甚至胆大包天的准备偷跑。

唯唯诺诺的熙儿不见了，林丛丛给十二娘养了一个野丫头。

正如萧颍言所看到的那样，熙儿不会因为短暂的分离而惧怕，伤心，哭泣，似乎有人填满了孩子心里的空虚和害怕，让她还是雏鸟时就迫不及待的振翅。

这个人不是十二娘，她连让孩子高兴都做不到。

短短一个多月，林丛丛和孩子朝夕相处，熙儿就变化如此巨大，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难以捉摸。

亲生的不亲，反而是一个陌路人能给熙儿生母都给不了的情感。

十二娘有点嫉妒林丛丛，她有自己没有的本能，能够让孩子喜欢和亲近，甚至产生一种无法言喻的信任。

熙儿信林丛丛，所以孩子不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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