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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魏柏给林丛丛搅干长发，他提醒道：“后日巧娘出嫁，你别忘记了。”

“吃席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仇阳山嫁女儿，林丛丛肯定是要出席婚宴的，在姥山林里避世月余，她也该回京城了：“我都有点不想回去。”

“你不回去，真要在这儿修一座石庙给青道沅，听詹毓奕说他已经闭关静修大半月了。”魏柏说。

说到青道沅，林丛丛就奇怪得很，这厮竟不跑了，一直躲在屋里不出面，她几次找了借口敲门，青道沅都只是打开一条门缝，人是见到了，话没说几句就谢客。

“我觉得事有蹊跷，奈何抓不到神棍的把柄。”做着腰酸的人打算往被褥上躺，身后的青年扶着林丛丛让她靠进自己怀里。

他一边给她按腰一边道：“你也说是神棍，幕后主使没有下令，他又能怎么办。”

“我们暂时放着他不管也不会出事，倒是太学里最近不甚太平。”

约莫七八日前，慕容氏一位自幼追随高人修习的公子回到京城，他在家中行九，也习惯别人称他为九公子。

九公子拜入孙太常门下，连着几次议政论证都将曹氏兄弟问得哑口无言，此人好四处辩学，自此声名鹊起。

“他生辰在观音诞，传言和慕容十娘是有福之人，一个能辅佐明君，一个能贵为国母。”魏柏的话像极了谣言，窝在夫婿怀里的林丛丛也当成谣言来听。

什么辅佐明君，什么贵为国母。

不都是立人设么。

她蹬了蹬被子，忽然想问一句不太合时宜的话：“十二娘怎么样了。”

林丛丛的意思是，十二娘与萧颍言珠胎暗结，开花结果没有，慕容氏如今放出风声来，已经说明他们想要的不是侧妃之位。

“还没有消息。”魏柏知道胜华佗是隔三差五的给十二娘把脉，该吃的补药日日不断，十二娘生过一个孩子，而且身子康健，受孕不是难事，只是女的无事，男的就未必了。

离京之前，萧颍言曾找过魏柏，就因为他得知元氏给魏柏下药的事，太子旁敲侧击的询问青年一些事，足以说明作为一个男子，萧颍言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魏柏说不上感同身受，毕竟他和林娘不急着要孩子：“林娘，太子他恐怕有点着急。”

“也是他该着急的时候，十二娘心里也不稳当吧。”林娘声音又迷糊了，时辰不早，她日日熬在一线天，本来就疲惫得很。

魏柏把昏昏欲睡的小娘子放到被褥上，继续为她一点点绞干长发，九公子来势汹汹，又同许世晟为伍，他们在京城造势，为慕容十娘铺路。

皇后对慕容氏颇有好感且许之侧妃，还是顾忌到慕容氏与前朝关系匪浅，不愿意轻易给予信任。

明日，一大早，魏柏就会将林娘和熙儿带回京城去，姥山林的事儿暂由内侍监来管，待太子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总领火器坊。

山民已经晓得配细料，更知道如何使用火药包，姥山林和一线天不需要她时时刻刻盯着，加之林娘不在官场，不好对兵部和工部多做指摘，只有回到太学，她才能一展所长，虽然京城纷扰让林娘厌烦，魏柏仍觉得让妻子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御史台履职，她不在京城，不就是分隔两地了么。

得以拥着林娘入睡的青年，心里还记挂着在京城搅动风雨的九公子，这个人风头太盛，连安寄都不得不避其锋芒，成为九公子拥趸的学子太多，若让此人在太学里成了势，魏柏担心朝堂也将掀起波澜。

慕容氏蛰伏多年，如今突然如凤唳九霄一鸣惊人，着实让魏柏忧心，

还有一件事，魏柏没有和林娘说，九公子昨日在太学众学子面前质疑孙太常任人唯亲，将策首之位传给弟子而不是举贤任能。

策首，林娘不在乎，但有人觊觎，魏柏还是不高兴的。

“九公子想要策首的玉佩，那块玉佩不是没有什么意义了么。”士族也不可能只看一块玉佩就拥立林丛丛，它早就成为一种象征大于权力的存在，孙太常给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够聪明吧。

坐在回京的马车上，林丛丛对魏柏交给自己的玉佩端详许久，她实在看不出九公子想要它干什么：“难道是为了打压孙氏？”

“我觉得不是。”魏柏道。

“我也觉得咱们距离太远，不过，既然他想要，我就给个机会九公子吧。”林丛丛想到距离京城越来越近，难免心情低落下去，她都懒得掀开帘子去瞧路上的风景，不过熙儿咯咯的小声仍给枯燥的路程添加了一些欢悦的音调。

在姥山林一个月，熙儿从一个内敛压抑的小丫头成了孩子王，骑马爬树打架一样都没落下，晒成蜜色的肌肤上嵌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眼底不再团着挥之不去的郁色，林丛丛能从里面看到属于孩童的清澈和光亮。

一月之行，最大的收获是熙儿成了一个快乐的小孩。

十二娘看到熙儿时，诧异的停在原地许久，她以为看错了，小丫头轻灵的从马背上跳下，快步走到了自己面前作揖。

“母亲。”熙儿对十二娘行礼。

“你怎么跟个小男孩儿似的。”十二娘眨眨眼，确认没有看错，站在跟前的确实是熙儿。

小丫头高了一点，瘦了一点，昔日白嫩的肌肤晒成了蜜色，但是一双眼睛炯炯发亮，让人一碰触到就心生欢喜。

以前的熙儿太像那个男人了，浑身上下总有一股抹不去的郁色。

“母亲，为什么说熙儿是男孩子。”熙儿疑惑，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胡服，然后露出恍然的神色，小丫头对十二娘绽出灿烂的笑来：“母亲是说这身衣服么。”

“嗯，熙儿长大了。”十二娘牵上熙儿的手，她今日想与女儿团聚，可刚要带孩子进去，小丫头忽然挣脱了自己的手。

在十二娘疑惑时，熙儿挠挠脸颊，不情愿道：“母亲，我想和姐姐回去。”

“和母亲住一晚，明日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十二娘心头猛然一涩，她望着自己的孩子，一腔话有口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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