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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丛丛与乳娘暗中交换了眼神，她退出屋子，让十二娘主仆说一会儿话，作为最亲近的人，乳娘比林丛丛更难安慰情绪低落的女人。

果然，她走出屋子，门掩盖起来的瞬间，林丛丛听到了十二娘低泣的声音，小娘子在冰冷的夜风中吸了一口气。

还不等她歇上一歇，腰束紫带得婢女垂首自廊下穿过，廊道连接着外头的正堂，婢女不是来找十二娘的，她停在了林丛丛面前：“林娘子，我家夫人找你。”

“你不是十二娘的人？”听话听音，婢女应该是孙夫人的人。

“奴婢是孙府的家生子，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婢女荣辱不惊的回道。

果然是孙夫人的人，林丛丛脑壳不受控制的擂鼓鸣金，她已经累了一天，出去散步消食仍生变故，只想躺在自己床上合眼约周公的，而不是临睡之前还要打一波鸡血强行与师母谈论人生道理的选择。

生了厌烦情绪的小娘子，想到外头应付师母的魏柏，夫妻本是同林鸟，她不能自己先飞，跟着身扎紫腰带的婢女来到正堂，还未进去，林丛丛已经闻到了弥漫在空气里的硝烟味。

她提着裙摆，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青年身边，他与孙夫人剑拔弩张，魏柏结了冰的眼眸在林丛丛碰到他时才融化开重现温柔。

他说：“我们回家。”

“林娘子，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可知道士族是如何嘲讽我家夫君的，你是他的弟子，难道学不会谨言慎行么！”孙夫人见了林丛丛当然没有好脸色，质问的话脱口而出，想来是魏柏之前与她唇枪舌战，使得贵妇人的声音听着格外嘶哑。

师母对她已经生了偏见，就算是非曲直再清楚，孙夫人还是觉得林丛丛不好，觉得她拖累了孙太常。

“孙夫人，这事儿慕容家已经不追究了，你在这儿数落我有什么意义呢。”她耐着性子，十二娘不好受，宅子里应当安静些，孩子保不住的话，后面的路必定荆棘丛生。

不看僧面看佛面，魏柏之前已经解释过了，她真没必要把师母气出个好歹来：“孙夫人，已经很晚了，我和魏柏先回去了。”

“林丛丛，我没让你走。”孙夫人给慕容夫人含沙射影半日，肝都气疼了，她夫君还不当一回事儿，甚至为了这个逆徒把慕容夫人请出门。

孙家何时给人这般奚落过，她自成为当家主母，就没给过外人嚼孙府舌根的机会，今日的羞辱，孙夫人的脸就跟被人踩在脚下一般难受。

“孙夫人，已经很晚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林娘子拉着夫婿，不顾孙夫人还在训话已经转过身打算离开。

果真无人教养，外头传林丛丛是山野村妇，除了聪明外一无是处都是实话，半点礼数都不懂，长辈训话，有她顶嘴的份么：“我让你留下，话没有说完，谁准你离开了。”

“你爹娘没教过你，你是我夫君的弟子，不是乡野来的贱骨头！”

“孙夫人，请你放尊重些，我妻子与你好言相对，已是放足了尊重。”魏柏又拉下脸，这个青年是京中长大的，先前也有些名声，对孙夫人尚算敬重，不过也给林丛丛带偏，公然顶撞师母了。

孙夫人怒道：“我还不够尊重她么，外头怎么传的，她不知道不想听，你也能置若罔闻！”

“孙夫人，你说谁是贱骨头。”林丛丛的耐心在两个字重压下消失殆尽，她冷冷挑起眉梢，努力看清面前怒不可遏的妇人。

“林丛丛，你以为只有我说么，外面难听的话你去打听打听，我都说不出口。”孙夫人连名带姓的叫她，一看就是气头上口不择言。

但谁规定，你年纪大就有口不择言的权利，林丛丛之前退让是敬老的份额，孙夫人用完了那便是完了：“他们有本事就到我面前说，看我不拔了这些废物的舌头。”

“孙夫人，你是孙太常的妻子，该有的面子，我已经给你了，你接不住，别怪我说话难听，如果你连别人是嫉妒说酸话，还是真觉得你们孙氏虎落平阳可以欺辱都分不清楚，也白活这些年了。”

“你如果想拿我出气，抱歉，我林丛丛没有吃你孙府的大米长大，不需要受你这份闲气，至于贱骨头，孙夫人，我警告你，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三个字，我不会管你是不是孙太常的妻子，我都会让你后悔生了一根不该生的舌头！”

孙夫人皱眉，稍稍后退：“你在威胁我。”

“孙夫人还没蠢到听不懂人话啊，我是在威胁你，也在警告你，我不靠孙氏在京城立足，我不当孙太常的弟子照样能恣意妄为，不要以为孙氏给了我什么好处，所以在这儿对我颐指气使！”好话不听，林丛丛就顺着他们的意思破口怒骂好了，她就不是靠孙氏上位的人，孙氏大而不倒，根基也腐朽没落，实际上小娘子很清楚，自己的出现或多或少的给孙氏续命了，日后她和魏柏得势，看在师徒恩情的份上，她也会在孙太常离世后提携孙家的子弟。

林丛丛有这个能力，因为她已经是池中楼不容置喙的继承人，策首之位确实是锦上添花。

她和孙太常是师徒，也是互利互惠的同伴。

孙夫人不知道么，她当然知道，不过这个当家主母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对林丛丛无视规则的行为感到愤怒又没办法约束她带来的负面打击，但孙氏只想要好处，不想担半点儿风险，确实是白日做梦。

林丛丛就要狠狠戳破孙夫人这层虚伪：“孙家如今是什么光景，你比我更清楚，孙太常也比你更清楚，我可以自立门户，也可以站在孙家这边，孙夫人如果不喜欢，大可以让你家的儿郎在朝堂上做些建树出来，不要每次都沾着我的光，给孙家脸上贴金。”

“你”孙夫人抖着嘴角，给林丛丛的直白所震慑。

应该无人会比她说得更露骨了，林丛丛惹急了就是如此，你不要脸，她就不给你脸，求仁得仁：“管好你的嘴，我可以不要孙氏，可也请夫人掂量掂量孙氏，是不是可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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