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的闺秀，谁会去献舞，寄居在东宫，又不得太子赏识，随后成了一个谋士的妻子，成亲都是草草应付的，嬷嬷说得不多，但贩夫走卒也不是傻子，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这不就是那小妇人是打发出东宫的么。

“难怪刚才嬷嬷不给掀帘子，这对夫妻非要开，就是不懂规矩的凑一双了。”与汉子同座一辆板车的大姐揶揄道：“你们自个儿得罪人，可不关我们旁人的事。”

“就是。”

“大家都散了吧，别跟着瞎起哄，高门大户里的规矩多，冒犯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大姐与巡街说要走，巡街也不拦着了，打开木栅栏放行。

赶集的都散了，留下喜欢嚼舌根的还蹲在街道两边等着看个结果。

“我说，这妇人到底是不是贱籍出身啊？”好事者问。

“嗤，良贱不婚，能在东宫里寄居的当然不是贱籍，可也不是什么清白人物，献舞的，肯定是想要攀龙附凤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同蹲在一旁的人嗤道。

“嘿嘿，我看这妇人长得也不赖，怎么贵人看不上，还打发了去。”

“你懂什么，贵人怎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她算个屁。”

“哈哈哈。”不堪入耳的笑声响在街道左右，相呼应和着。

本打算让夫婿扬眉吐气，反而现在下不来台的小妇人窘在了原地，她捏着手帕，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不失体面的回嘴。

但她刚才寄居台面上的话都已

经说得黔驴技穷了，再要多费心思，蓉云也没太多心思。

鼻尖溢汗的蓉云想往后撤，可她侧目对上了夫婿的眼，接到许世晟要她说话的眼神，小妇人心底有点犯悚，可转念一想，自己在外头要给夫婿足够的颜面，她才能在后宅里作威作福，作为交换，蓉云硬着头皮上去：“这位嬷嬷，你是听岔了，我自幼喜欢舞刀弄剑，故而在殿下面前献丑过一次，随后与许公子情投意合，才得了赐婚，三媒六聘都在，怎么是草草应付。”

“是么，我与殿下是半个亲戚，家中长辈也时常在东宫走动，许夫人想要留着几分颜面的，一开始就不要为虎作伥，免得引火烧身，还给自己男人推出来当挡箭牌。”颜面捂得严实的娘子，说话委实咄咄逼人。

也是蓉云身份低微落人口实，让人拿捏住了死穴一样，轻轻一戳上来，她就动弹不得：“我方才是唐突了娘子，你也不用一直拿我出身来说相吧，大家都是女子。”

“我偏要呢，你们夫妻拿安少卿当枪使的时候，怎么就记不起别人家是有规矩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时候，我可没看夫人为我想过呢，你是习惯抛投露脸，难道别家的女儿就要和夫人一样才对？！”

“我已经如此放低身姿了，你还不满意，是殿下的亲戚就能仗势欺人么。”蓉云委屈够了，登时发气火来，她性子在成婚后变改了，师傅是靠

不住的，以后不想吃苦受罪的，还是要靠着许世晟。

只是乖顺的时日太短，蓉云本性难移。

许世晟始料未及的瞪大眼，他唰地收起折扇，不悦的阻止蓉云丢人现眼：“夫人，主意言辞。”

给他提点的小妇人，抿了抿嘴，口服心不服的退开：“是，我都听夫君的。”

打发了没用的人，许世晟又再度打量马车里下来的娘子，听她说话艰难，怕不是身上带了病的，男子猜测此女和太子确实有亲，也就是詹侯府的人吧。

可詹家的人为何要安府的马车接送，这就说不过去了，男子心思电闪，捕捉到不寻常后，立刻道：“还未请教这位娘子夫家姓什么。”

“你问我夫婿作何，怕他来寻你麻烦？许公子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安少卿和太子殿下吧。”那娘子打岔道。

不愿回答，那就真有猫腻了，许世晟心里大喜，他刚才给人落了颜面，这口气绝对不能忍，四周看戏的人许多，要不堵住对方的嘴，两家面上粉饰太平，到时候流言蜚语的传出去，自己在东宫还怎立足。

太子还对许世晟以礼相待，只是罚了些俸禄，毕竟想要笼络天下寒士的心，东宫就不会让自己离开，只是今日，他以为能敲打安府的奴仆，却不想还是碰到了钉子。

许世晟自觉是时运不济，不过既然发生了，他当然要圆回去的，男子敷衍上讨好的笑脸：“娘子勿怪勿恼，我和贱内

只是心直口快，确实不得人欢喜，娘子海量，不要与我们一般见识。”

“公子说话头头是道的，办事怎就糊里糊涂了，公子是孙太常的弟子，又侍奉东宫，怎么一上来就给我家嬷嬷下马威，觉得她是仗势欺人，而不是想想，武侯府的巡街该不该在道上设卡为难百姓？”林丛丛可不接许世晟递来的软话，他这人啊，就是心思太多，总见缝插针的想要布局，恐怕是看到嬷嬷与巡街有些龃龉，马上就忍不住想要给安寄扣上一顶纵仆行恶的帽子。

递话出去，反又被指摘的许世晟，仍笑着，他再度打开扇子摇了摇，在这人身上，林丛丛看不到什么书生意气，风流不羁，只是觉得他进了东宫，又在太学结交了一些贵胄子弟便开始做些附庸风雅的劳累事儿。

学了一身执垮的俗气，连他原本的敏锐都变得污浊不堪。

通晓人情世故和趋炎附势到底不一样，许世晟怕是混淆了，或者也不在乎了。

林丛丛对这个一心想要往上爬的男子并无太大恶意，只要他不要太过份，不过这样的想法，都是一厢情愿，现在许世晟欺负不得高门子弟，他还不能欺负仆从么。

虽则嬷嬷态度冷漠也算不上对，但一个打着孙太常子弟名号的人，竟然连真正的错处在哪儿都看不出来，林丛丛觉得许世晟是给功利心遮蔽了曾经的敏锐：“许公子，我请问你，巡街凭什么在

这儿设卡，你可有问过？”

“我们也是照章办事，上头让设卡，咱们就摆了木架子拦人。”街使赶忙解释，他神情闪烁，稍微有点眼力劲的都能瞧出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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